聽著侯廟公在後頭大吼大叫,楚聞喜也不懂侯夏生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而像能感受到他的疑惑般,對方說道:「我爸說跟人出去不能要對方付錢。」

 

又是難得一句長話,但楚聞喜還是不懂,侯夏生不再多說,任由他滿頭問號,逕自拉著他走出去;楚聞喜看著對方型狀漂亮的後腦杓,想要開口,卻實在抓不出一點話來。

 

只聽見後頭侯廟公大吼:「侯夏夏!給我記著,我等等打電話跟你爸講!臭小鬼,見色忘叔!」

 

侯夏生哼了聲,仍舊沒理侯廟公,拉著他走得更快;但那聲「侯夏夏」及小酷哥的一哼,卻讓楚聞喜竊笑起來,為什麼可以哼的這麼可愛啊?

 

一路上他們理所當然又被人給堵住了,知道他要走,喜歡侯夏生的叔叔阿姨嬸嬸姐姐哥哥們又開始簇擁上來,對他東摸摸西摸摸,楚聞喜有種……怎麼說,媽祖神像繞境的感覺,有看過電視上或是親眼看到大甲媽祖繞境的盛況嘛?侯夏生出場就像那樣啊,大家是怎樣,以為多摸幾下就可以摸到好運嘛?

 

楚聞喜為自己腦中的想像窘了一大把,媽祖對不起對不起……

 

而被想像成媽祖的侯夏生正自在的接過賣手工花生糖的阿伯給的糖、接過了賣餅大叔給的餅,還被賣茶的姐妹花的姐姐給吃了豆腐,然後如果有人對他問起楚聞喜,他也很自在的回答說:「我朋友。」

 

看來他也習慣被當媽祖了!腦中很快速的浮現這句,楚聞喜只得狂跟媽祖對不起,真的是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想的啊──而看著眼前的小媽祖,楚聞喜想──侯夏生著實有些我行我素了。

 

楚聞喜一向不喜歡這樣的人,原因無他,從前的江寧就是非常自我的傢伙,當年他為了江寧多般隱忍,跟對方分手後,他就對不會為別人想的人特別反感,可侯夏生的態度卻不會讓他討厭。

 

侯夏生卻給人孩子般的感覺,因為覺得自己沒有做錯,所以率直、不拐彎抹角,他的眼神直率,態度自然,既不是高傲,也不是覺得別人對他好理所當然,而是就那麼純粹的去對待人;跟江寧那種「大家都喜歡我,所以我任性、放縱、做錯都是應該的」自私感是完全兩回事。

 

侯夏生跟江寧是徹底不同的兩種人……看著少年英挺的背影,楚聞喜在那瞬間,內心有種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想著對方直率的眼神、起乩時的姿態、握著他手的那個熱度……他想,這孩子是可以相信的吧?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可以相信的──不為別的,只因為旁人對侯夏生的態度,那些人是這麼的喜歡他、疼愛他,疼愛這個酷酷悶騷的小子……所以別再管內心那些深黑的東西了,深呼吸了一口,楚聞喜對著自己說。

 

走到機車旁,侯夏生終於放開彼此牽著的手,他將安全帽拋了過來,楚聞喜接過帽子,喊了聲:「侯夏生。」

 

正要發動機車的侯夏生轉過身來,歪歪頭看著他,一陣風正吹了過來,吹動他還有些溼的頭髮。

 

「……你的傷還好嘛?」內心千迴百轉,楚聞喜愣愣看著對方好一會,要說得許多話沒有說出來,卻說了這句。

 

侯夏生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他看了看楚聞喜,下秒,就露出讓人看了心兒砰砰跳的笑,他的牙齒好白,而且非常的整齊:「還好。」

 

「但是流血了……」摀著心口,楚聞喜又深呼吸了一口,深深覺得不太妙啊……別跳這麼快。

 

「習慣了,我不怕痛。」侯夏生邊說說邊低下頭靠近,他沒什麼表情,但楚聞喜卻感覺得出他心情非常好,他一靠近,一股檀香味就飄過來。「傷口不深的,每次起乩都這樣。」

 

「可是,還是不太好……」楚聞喜覺得自己都快被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香味給弄暈了,但還是堅持的把話說完:「你有包紮嗎?」

 

「有。」點點頭,侯夏生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楚聞喜:「名字。」

 

楚聞喜臉都快要燒起來:「什、什麼?」

 

「叫我名字。」侯夏生說,隨即又轉過身,跨上重機,長腿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楚,上車吧。」

 

楚聞喜一愣:「你叫我什麼?」

 

「楚。」侯夏生認真的又喊了一遍,卻始終沒看向他:「上車。」

 

楚聞喜有些手忙腳亂的跳上車,他覺得這孩子太難捉摸了,他說得每一句話都要讓自己想個三秒才能懂意思──但他卻不討厭這樣,心情好的露出笑,楚聞喜在抱緊他的時候,說了一句:「阿夏,謝謝你。」

 

他猶豫很久,才決定這樣叫對方──當然也是有些故意的。

 

侯夏生沒有回頭,身體卻震了震,他發動機車,衝得速度比來時還要快。

 

在重機上頭,他們像迎著風飛般。感受著風的吹拂,楚聞喜腦袋還是有些暈,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後才在紅綠燈時,拉了拉侯夏生的衣服。

 

對方疑惑的轉過頭來:「嗯?」

 

「……你剛剛那麼快就發動機車是因為你在害羞嘛?」

 

「……」酷小子立刻轉過頭,沒有理他。

 

「喂!你闖紅燈──」楚聞喜大叫,而接下來酷小子闖了三個紅燈,徹底無視他的大叫。

 

* * *

 

相較於來時,楚聞喜放開許多,在機車上雖不好說話,但只要遇到紅綠燈,他就想盡辦法要讓侯夏生開金口,他將心中的疑問一個又一個的丟出來,像是你為什麼要幫我?三太子的意思到底是什麼?甚至連開玩笑的說你真的只有一百七十八公分嗎?但對方卻都沒有回答,只是時不時的回頭看他一眼,像在安撫楚聞喜的焦急。

 

其實說到後來,楚聞喜都覺得自己不是想要答案,而只是想要對方回頭那一看。

 

等到車子真正停下,侯夏生這才說話:「到了。」

 

「……這是哪邊?」楚聞喜才發現自己逗對方逗得太開心,都沒有注意到車子騎向何方,只見眼前是很普通巷弄內,台中有好幾百條這樣相似的巷弄,眼前也是隨處可見的舊式民宅,水泥磚房,三層樓,小小的木門、鐵窗,房子外頭唯一跟人不太一樣的就是栽種了不少盆花植物,茶花正盛開的娉婷,然後門上則掛了一個紅燈籠,燈籠上寫著一字「食」。

 

等楚聞喜下車,侯夏生去將車停好後,走過來說:「餐廳。」

 

「啊?」

 

「這裡東西很好吃。」又自然的拉過楚聞喜的手,不多做解釋,侯夏生直接帶著人走進去。

 

等一進門,隨即迎來一聲親切的歡迎光臨,楚聞喜這才發現民宅裡頭竟是別有洞天。

 

彷彿回到古代一般,整間餐廳是中式的佈置,好像會出現在電影當中的客棧般場景,木桌子、木椅子,整間店古色古香,連裡頭的服務人員都穿著改過的旗袍當制服。

 

而他們才踏進去,就有服務生笑著迎過來,一個看起來稚氣的大男孩一把勾住侯夏生的肩膀,狠狠的搥了他一下:「侯乩童,好啊你,超久沒來的!是怎樣,今天想到喔?」

 

「帶人來。」侯夏生被搥了也沒有反擊,任著對方對他又戳又揉,轉頭對楚聞喜介紹:「我同學。這裡他家開的,很好吃。」

 

「喔!帶朋友來啊──我沒看過耶!哈囉,我是拾不悔,這傢伙從小到大的孽緣,你好你好!」

 

「你好!我是楚聞喜……」看著對方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楚聞喜覺得一頭霧水,但人都被帶來了也不能怎樣,他現在亦覺得餓了,一早吃得東西並不多,又跟著跑了這麼一趟,剛剛還不覺得那場起乩的時間很長,但現在一看手錶,才發現扣除掉車程,在太子廟他們起碼花去三小時,現在都下午一點了……原來有這麼久。

 

旁邊飄來菜香,惹得楚聞喜餓意更加湧上來。

 

拾不悔個性很活潑,他沒多問楚聞喜跟侯夏生是怎麼認識的,自動帶著他們去坐,邊走還邊介紹起來:「我家東西很讚喔,你一定會喜歡的。嘿,乩童,菜色跟之前一樣嗎?」

 

他叫著侯夏生的口氣很親暱,兩人十分相熟。

 

侯夏生點點頭,眼睛水亮亮的,他摸摸肚子,看起來無辜:「我好餓。」

 

拾不悔噗哧一聲笑出來:「你也會餓喔你……」

 

才說一句,他又皺起眉來,鼻子抽動幾下,靠近侯夏生身邊聞來聞去:「欸,等下,你今天去起乩?」

 

侯夏生點頭。

 

「喔,怪不得你今天反應慢慢的,你每次肚子餓都這樣,慢的像烏龜。啊是怎樣,不是超久沒起了,怎麼突然想到……」拾不悔摸著下巴,像想到什麼的看了楚聞喜一眼,隨即了然道:「啊,你幫你朋友喔……那你現在不就餓死了。」

 

侯夏生已經連點頭都懶得點了,他懶洋洋的站著,渾身散發出催促拾不悔少廢話的氣息。

 

看著大牌的侯乩童,拾不悔吐舌,拍拍侯夏生肩膀:「好啦好啦,乖喔!今天叫大廚幫你多做點。」

 

聽著他們的對話,楚聞喜更迷糊了,但又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種他插不入話的感覺,加上他其實跟侯夏生並不熟,便不多說話。

 

拾不悔替他們挑了個邊邊的雅座,是用竹子搭起來的小涼亭,還有著半透明的可以放下的絲簾遮著,很是特別。

 

拾不悔像是知道楚聞喜其實不太熟侯夏生的習慣,大概是從楚聞喜的反應中看出來的;他替他們倒著茶水說道:「乩童吃素,我們家的素菜做得很好,如果你要吃別的,可以點,也有葷菜,這是菜單,要點什麼跟我說就好,不用找別人。」

 

說罷,人就走開去忙了,並不多做打擾。

 

茶很香,跟一般餐廳提供的普通茶水不一樣,光是嗅到味道就讓人心情好,楚聞喜喝了一口,覺得芬芳綻放於口齒之中,喉頭甘甜,經過剛剛一番折騰,他驚覺自己也好幾個小時沒喝水了,久旱逢甘霖,忍不住嘆息了聲。

 

也跟著啜飲著茶,侯夏生喝完一杯茶後說道:「我請客。」

 

這時楚聞喜才明白剛剛他回答侯廟公說什麼爸爸給了一千塊是什麼意思,原來是這樣。

 

既然對方都說要請客了,他也不客氣,笑說:「謝謝。」

 

拾不悔這時又鑽了過來,端上好幾盤小菜,小菜份量不多,但看起來十分精緻:「侯乩童,先吃這個,今天有點忙,你們的菜會晚點送來,不過大廚說會幫你多煮點。」

 

「嗯。」侯夏生點頭,招呼了楚聞喜一聲後,就動起筷來,動作快而優雅,卻一口接一口的絲毫沒有停頓。

 

看著拾不悔離去,又看向吃不停的侯夏生,楚聞喜終究忍不住好奇:「你很餓?」

 

侯夏生的筷子頓了頓,他正俯著頭吃著涼拌黃瓜,明亮的大眼往上看向楚聞喜:「起乩前不能吃東西,要淨身。」

 

「你多久沒吃了?」楚聞喜一驚。

 

「昨天晚上六點前。」吞下小黃瓜,侯夏生把一盤醬茄子推過去給他:「這很好吃。」

 

也就是說,對方快十九個小時沒進食了……

 

 

知道對方為了替他起乩請神,這麼久沒進食,楚聞喜心中有種說不上的複雜感覺,感動、愧疚、不知所措、為自己剛剛還懷疑過對方感到不安……真是五味雜陳。

 

侯夏生說完又努力吃了起來,他吃了幾口,發現楚聞喜還是沒動,又抬眼看他,那眼神直率而明白的表示著:「怎麼不吃?」

 

楚聞喜舉著筷子,看著對方,想起拾不悔剛剛說的話:「你今天反應慢慢的,你每次肚子餓都這樣,慢的像烏龜。」──對方會一直懶得說話,是不是就是因為他餓得沒力氣?是啊,怎麼會有力氣,對方不過就是十八九歲的大男孩,還在成長發育,要是以前他在這個年紀,餓了整整十九小時,會有力氣嗎?

 

怎麼想也知道很困難,更何況剛剛侯夏生還經過一場激烈的扶乩活動。

 

楚聞喜放下筷子,這一舉動惹得侯夏生又看了過來,他吃的兩頰鼓鼓的,眼睛圓亮亮充滿不解。

 

「你不喜歡嗎?」侯夏生問,口氣隱隱中表達出不安。

 

楚聞喜搖頭:「我不討厭素菜。」

 

「……還是不餓?」侯夏生露出苦惱的表情。

 

「不,我很餓。」楚聞喜笑了,他伸出手,做了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很想做的事情──他戳了侯夏生的臉,而且一如預想的,那是個光滑、緊實、有彈性戳起來十分舒服的臉頰。

 

美少年愣住了,下一秒,紅暈像海嘯一樣的湧上他的臉。

 

「吃飽飯之後,可以把事情都告訴我嗎?」楚聞喜說,手指下的觸感很好,他禁不住的將整個手掌貼了上去,還磨蹭了一下。

 

侯夏生像被燙到一樣的往後縮,眼神別了開來又夾了幾口菜塞進嘴裡,好一會才回答道:「嗯。」

 

 

* * *

 

侯夏生實在太可愛,不過楚聞喜也不敢逗弄他太過,而且他摸完人家下秒就有點後悔跟覺得尷尬,他這樣跟剛剛那些在廟裡遇見的叔叔阿姨根本就沒兩樣啊──

 

一時間他跟侯夏生兩人相看兩無言,幸好沒一會,拾不悔又竄了過來送菜,打破一片沉默。

 

菜沒有真的過很久才送上,沒幾分鐘,拾不悔就端了兩盤菜跟飯來,他小聲的說道:「大廚先幫你們做了兩道,噓噓,不能跟別人說喔──欸,楚先生吃不吃辣?」

 

楚聞喜開心的點頭,他喜歡吃肉也喜歡吃辣,雖然眼前的素菜看起來很不錯,但有個葷的可以配當然好。

 

「那這個給你吃,川辣子雞丁,嘿嘿,我從大廚炒的那大盤,偷挖過來的,原本要自己吃的,要趕快吃掉喔!」語畢還眨眨眼,然後人又快速的跑走。

 

「川辣子雞丁!我也要吃!」

 

「……」楚聞喜瞪向他的左手。

 

「聞喜,別這樣看人家嘛,我害羞。」用著小手摀著雙頰,人面瘡江寧眨著眼睛,表情害羞:「我知道你很想我。」

 

楚聞喜想也沒想的就伸手過去用力捏對方,江寧痛得哀哀叫,他臉色陰沉沉的問:「那張符呢?」

 

侯夏生一臉平靜的說:「吃掉了。」

 

楚聞喜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對啊,吃掉了,不能隨地亂丟垃圾我只好吃掉了,我很有環保意識的。」江寧又露出害羞的表情:「你都沒注意到!你一直只注意這個臭乩童,唉,人帥又年輕就是好……我年華已去……」

 

繼續用力捏著這個欠人揍的人面瘡,楚聞喜這下可瞪向侯夏生了:「你有注意到幹嘛不阻止他!」

 

「他吃太快。」端起飯,侯夏生表情無辜的說道:「我沒符了。」

 

「那麼小一張一下就吃掉了!」江寧竟還得意的挺挺鼻子。

 

楚聞喜無言了。你是不會肚子痛嘛……不對,他現在是人面瘡不會肚子痛……

 

看楚聞喜露出的神情,侯夏生總算說了一句長點的話:「他執念太深,又並非怨靈,普通的符封不住,貼他的兩張有乾爹加持,不太一樣,但還是封不久。」

 

語畢,他頓了頓,又道:「但我還真是頭一次遇見像他這樣直接吃符的。」

 

江寧露出更加得意之狀:「我天賦異稟!」

 

「住嘴啦你!」用力一打,楚聞喜說:「那是你畫的符嗎?」

 

侯夏生搖頭說:「我沒有學這些,那是小叔畫的。符其實很難畫,畫得好又要有效力很難,小叔畫了幾百張,也只有十來張能用,那兩張是他最後剩下的。」

 

難得聽到對方說這麼多話,但楚聞喜卻想嘆氣了,這什麼人面瘡啊……

 

江寧可就不一樣了,他開心的呼呼笑起來:「人家都這樣說了,聞喜寶貝,你就多忍耐嘛──」

 

他不說便罷,一說楚聞喜更氣,右手又要舉起來痛揍這人面瘡一頓。

 

侯夏生伸手過來,拉開他的手:「別捏了,你自己也痛。」

 

「對嘛,別打了,再怎樣打是痛我也痛你啊,聞喜我捨不得你!」

 

「少來。」楚聞喜冷哼,「你給我安靜點。」

 

「別吵了。」侯夏生捧著碗,很認真看著一人一人面瘡的說道:「先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要一直說話,對身體不好,要吵什麼,等下再吵。」

 

他伸手拍拍江寧那小小的額頭:「你也是。再一直吵就不給你吃飯,把你趕去閻王爺那邊給油鍋燙。」

 

然後美少年就非常認真的吃了起來。

 

楚聞喜:「……」

 

江寧:「……」

 

一點也不管那邊一人跟一人面瘡無言望著他的目光。

 

* * *

 

後來拾不悔陸陸續續又送上四道素菜,跟一道蒜茸三層肉,菜色都走簡單的家常菜路線,但的確如侯夏生所說的,每道菜的滋味都很好,不管是葷食素食,好吃的讓人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

 

吃到後來,送湯時大廚居然還出來了。

 

穿著廚師服,面色兇神惡煞的中年大叔默默的過來,端了道湯放到他們這邊,侯夏生乖巧的跟對方打了招呼,還跟楚聞喜介紹道:「他是錢叔叔。這邊的廚師。」

 

「你好。」錢大廚酷酷的打了個招呼,楚聞喜連忙回應,並且讚美大廚的手藝很好。

 

錢大廚點點頭,沒什麼表情,但感覺得出來他很開心,他又揉了揉侯夏生的腦袋瓜,雖然長得一臉橫肉,但是眼神卻很溫柔:「多吃一點,夏仔你都不長肉。」

 

「喔。」侯夏生乖乖的仰著頭,眼睛微微瞇起,好像被摸得很舒服一樣,「有啊,我吃很多,叔叔做得好吃。」

 

那動作著實可愛的過分,楚聞喜又覺得自己心跳漏了好幾拍。

 

看著侯夏生,錢大廚笑了,「好吃就常來吃,這麼久沒來,也可以多帶點朋友來,阿叔請你。」

 

侯夏生應了幾聲,後來拾不悔來叫,錢大廚便告辭回去廚房忙了。

 

沒有問侯夏生跟對方的關係,邊吃著飯,楚聞喜想著的是,這孩子也招太多人疼了……這樣的他,自己招惹得起嘛……

 

* * *

 

一頓飯終於過去,侯夏生十分堅持食不語這項原則,嘴巴有東西就絕不說話,而且吃得非常認真,他咀嚼跟夾菜的速度很快,看得出他很餓,但吃相卻讓人感覺很好,他坐得端正,一口菜配一口飯,楚聞喜看著他吃,有種東西非常好吃的感覺。

 

雖然不說話,但他也時不時的夾菜給楚聞喜。

 

至於江寧則一直吵著要吃,不過也不敢吵得太過,似乎有些被剛剛侯夏生的發言給嚇到;楚聞喜拿他沒轍,最後只好時不時的夾些肉或菜給他,他倒也不挑,吃得十分歡快。

 

最後喝完湯,楚聞喜撐到東西都覺得要湧上喉嚨,江寧則打了個飽嗝。

 

侯夏生對著被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不留一粒米飯的碗,雙手合掌說:「我吃飽了。」

 

楚聞喜愣愣看著對方,好半晌才問出口:「你一直都這樣嗎?」

 

侯夏生正拿紙巾擦嘴,不解的看向他。

 

「就,吃東西吃得這麼、怎麼說呢,很乾淨……」

 

「不可以浪費食物,會天打雷劈的。」侯夏生很認真的回答說:「也不可以挑食。你挑食,還挑很多,這樣對身體不好。」

 

沒想到對方有注意到自己挑食這習慣,楚聞喜紅了雙頰:「哈哈……」

 

江寧在一旁切了聲:「裝模作樣。」

 

侯夏生看向江寧一眼,江寧隨即把眼神別開,一副裝死的模樣,看來他也知道侯夏生別亂惹比較好。

 

看那人面瘡安靜下來,他又看向楚聞喜:「你有吃飽?」

 

「嗯。」楚聞喜點頭,摸摸肚子,豈止吃飽,簡直就是飽過頭了。

 

「那,你要問什麼?」坐得挺挺的,侯夏生說。

 

* * *

 

 

楚聞喜看著眼前一臉正經,酷酷帥帥的美少年,頓時有些啞口無言,他有很多話很多話,想要說;但該從哪裡開始呢?他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一時間只能呆呆望著對方。

 

「我我我我!我要說!你不要再打擾我跟聞喜了,快滾回去跟你的什麼三太子騙財──噗噗噗──」

 

用右手狠狠的壓下去,楚聞喜頭痛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被壓住的人面瘡似還不甘心的瞪大眼,眼珠子轉來轉去的,楚聞喜著實不想拿手壓他,但也沒別的辦法,只得繼續用手摀著他,偏偏江寧又一直動個不停,掙扎的利害,讓他當真是難以掌控。

 

他尷尬的看向侯夏生:「不好意思,你別理他的胡言亂語。」

 

侯夏生突然笑了,他伸出手覆蓋住楚聞喜的左手,寬厚的手掌,溫暖的體溫,他說:「沒關係。我幫你壓著。」

 

「啊?」

 

「我幫你壓著吧。他比較怕我。」侯夏生淡淡說道,拿開楚聞喜的右手。

 

「什麼!我才不要呢!臭小子你你你把你的手放開,你的手這麼粗──不要──聞喜──」

 

被蓋住了,人面瘡。

 

楚聞喜無言了。

 

侯夏生的手其實跟楚聞喜差不多大,但手指長了些,他將他的手包得緊緊的,如果不是中間夾了一個江寧,其實這份感覺很不錯;而大概是真害怕侯夏生,江寧不敢掙扎了,只是時不時的發出嗯嗯嗯的聲音,妄想搗亂。

 

侯夏生說:「說吧。」

 

原本又被江寧弄到心煩意亂,但他此刻看著侯夏生這麼認真的態度、被他如此澄澈的雙眸盯著,不知為何紛亂的心竟漸漸穩定下來。

 

侯夏生有種莫名的力量──楚聞喜想,是因為他有在修行嘛?光是這樣看著他,就有種神秘的安心感。

 

「我……那個、你──」

 

「嗯?」

 

「你為什麼知道我住哪?」心緒一動,楚聞喜問。

 

侯夏生愣住了。

 

「呃、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太過奇怪,楚聞喜不安的動了動。

 

「之前外送飲料的時候,看到的。」侯夏生垂下眼,望著桌上的茶杯,耳朵紅了起來。

 

「喔……」看著又露出清純可愛姿態的美少年,楚聞喜只覺自己的心砰跳不已,真是超想要繼續調戲對方下去,太可愛了、太可愛了──但是不行,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欣賞對方嬌羞的樣子,咬了咬唇,楚聞喜認真將問題丟了出來:「那,江寧是真的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從剛剛到現在,他時不時的想起。

 

「應該是。」侯夏生仍舊盯著他的杯子看,耳朵還是很紅:「乾爹沒有說得很清楚。應該說,祂不會說清楚的。」

 

「為什麼呢?」楚聞喜不解,問神不就是希望能夠問個明白。

 

「因為一切都是天機。」侯夏生抬頭了,他很嚴肅的看著楚聞喜。「天機不可洩漏太多,就算是神。」

 

「神明只是守護人而已,人跟人之間如果發生問題,要怎麼解決也是人自己必須去面對的。神明當然也會適時的幫助你,但最主要還是要看人怎麼去做、肯不肯做。」

 

楚聞喜覺得似懂非懂,他又問道:「那……三太子的意思是?」

 

「乾爹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去面對。」侯夏生說,他突然握緊楚聞喜的手:「幫你除掉這個人面瘡,祂辦得到,但祂不會去做,因為要做這件事情的,是你自己。要去面對這一切問題的,是你跟他。」

 

「萬般諸因惡果由心起,汝等各去自看智慧。」侯夏生說出剛剛三太子說過的話,然後定定的看著楚聞喜:「你要看著自己的心,去發現問題,才可以。」

 

楚聞喜沉默了,他仍舊似懂非懂,他望著他跟侯夏生握住的手,有種懵懵的感覺。

 

「……我還是不太懂。」

 

 

不,或許他懂,但他卻不想去懂,楚聞喜聽見心底有這樣一個聲音,但他終究去漠視它了。

 

侯夏生嘴角勾出淡淡一笑:「你會懂的。」

 

看著那樣的笑,楚聞喜又再次感受到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心跳不穩,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心裡那頭小鹿睡了五年多好像今天不小心就這麼醒過來了……快給我再回去睡──

 

糟糕的大人忙收斂心神,現在不是對美少年亂發花癡的好時機,楚聞喜咳了聲,又問道:「那、這樣有辦法把、嗯,江寧給趕走嗎?如果不清楚他到底是活的還死的……」

 

「他應該是還活著。」侯夏生看了眼江寧,人面瘡也非常努力的瞪回去,他無視對方的目光,又說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存於精神之中,七魄則是代表喜、怒、哀、懼、愛、惡、慾,人死了,七魄會消散於天地之間,三魂則會各歸其處,進入輪迴,這才是真正的死亡。而乾爹說他還活著,那有可能就是指他有魂魄跑來你這裡了。你有沒有覺得他的性格跟以前不太一樣?」

 

楚聞喜聽了一串話,聽也聽不太懂,但最後一句倒是懂了,他點點頭:「的確是不太一樣,應該說變了很多,他以前不會這樣,呃,怎麼說呢,瘋瘋癲癲腦袋像有病一樣……」

 

聽到被說腦袋有病,江寧又掙扎起來,但是他薄弱的力量終究撼動不了侯夏生一根手指頭。

 

「那就應該是了,魂魄不足,性格多少會產生變化,他在你手上,能說能吃能喝,應該是主魂在你這裡的關係,而變得瘋瘋癲癲,則是因為他七魂不足,我想他現在原本的身體,大概會因為缺少魂魄的關係昏迷不醒。」

 

「那要怎麼做……」仍舊聽得懵懵懂懂,楚聞喜只得不恥的繼續提問,他有種自己快變成白癡的感覺。

 

聽見楚聞喜的問話,美少年蹙眉低頭沉吟,好一會才抬頭,他沉聲道::「去找他,把他的魂魄放回去。」

 

找江寧?楚聞喜低頭看了手上的人面瘡,頓時,腦中一片混亂。

 

找江寧?找江寧?找江寧……

 

江寧在哪?他在台北,在那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的地方。如果去找江寧,那他不就要回去?而江寧如果現在昏迷不醒,那他不就要去見他的妻子……又要再見到那個女人一次嗎?見到對方他又要說什麼?不行,太可笑了……現在江寧只有他跟侯夏生還有侯廟公等人看得見,他平白無故突然跑去,跟對方說什麼你的老公跑到我手上了,他還是江寧前男友……最好是江寧他老婆會相信,是他也才不會相信……

 

而且可以的話,他實在不想要回去那裡,心中的膽小鬼又甦醒過來,楚聞喜看著手上那個人面瘡,滿腹的憎怨又起。

 

「別咬了。」楚聞喜嘴上突然一暖,他抬頭,只見侯夏生把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撫住他的唇,他才發現自己又在想事情時,壞習慣的咬嘴唇。

 

「啊……不好意思……」把頭縮了縮,楚聞喜尷尬一笑。

 

侯夏生聳聳肩,縮回手,說:「我陪你。」

 

「啊?」

 

「我陪你去找他。」侯夏生說,又握緊了他的手:「不要怕。」

 

「咦、啊、啊──」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楚聞喜慌了,「他在台北耶!」

 

「還好啊,很近。不是天涯海角。」侯夏生歪頭:「不遠。」

 

「可是、可是……」可是,我跟你素昧平生……

 

「我陪你。」侯夏生又再說了一次。

 

他直勾勾的眼神裡滿是純粹的情感。

 

太純粹了,楚聞喜有些承受不住的別開眼,好半晌才輕聲道:「……麻煩你了。」

 

 

「不會。那走吧。」侯夏生收回一直覆蓋著人面瘡的手,立即站了起來。「去台北吧。」

 

一被放開,江寧隨即長長嘆了一聲,才想要說話,卻也在聽見那句去台北時傻住了。

 

楚聞喜同樣也傻了:「啊?」

 

「去台北。」站起來的美少年歪歪頭,一副理所當然的道。

 

「『現在?』」異口同聲的一人一人面瘡。

 

「嗯。」對楚聞喜伸出手來,侯夏生催促道:「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沒想到對方說走就走,楚聞喜更慌了:「沒、沒有必要這麼趕吧!」

 

侯夏生不解的看著他:「嗯?」

 

「那個,你不用跟你父母說一聲嘛……」楚聞喜想擦汗了,這年頭的少年人都這麼勇往直前、不知世事,以為上台北說上就上嗎?還有他難道都不怕被帶去台北賣掉嘛!他們可是素昧平生!他可是活生生的美少年耶!這樣水嫩的美少年帶上去台北隨便走在路上一下大概馬上就會被抓走去吃掉了吧──當然沒有這麼可怕,可是侯夏生這麼水嫩楚聞喜很怕真的就會這麼可怕。

 

「打電話就好啊。」侯夏生很疑惑:「你不想快點弄掉他?」

 

「不是不是,我很想……但、也不用這麼急吧,總要讓我準備一下……我、我還要找人問一下他在哪裡……那個,我跟他其實很久沒聯絡了。」楚聞喜說到後來都禁不住嘆了口氣:「很久了。」

 

「聞喜,不是我不想跟你聯絡──」一被放開就不安分的人面瘡嘟起嘴來:「你自己不告而別好多年的!」

 

「你住嘴啦!」又痛揍江寧一下,楚聞喜頭疼的看向侯夏生:「而且你突然跟著我去台北,這樣我對你父母也不好交代,畢竟我跟你平白無故的──」

 

說到平白無故時,侯夏生立刻露出有些委屈的眼神,害楚聞喜說到一半話卡在喉嚨中,出不來又下不去:「的……」

 

「對!平白無故的!聞喜你要小心這小子!」

 

「住嘴!」一掌拍過去,又把江寧給壓住,楚聞喜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先回去跟你爸媽說一聲……然後我們、明天再上去好不好?」

 

說到後來楚聞喜覺得自己好像在跟小學生講話,但對方明明是個智商正常的孩子──但是反而因為這樣,他越覺得自己難以招架侯夏生這樣一個人。

 

「喔。」看著楚聞喜好一會,侯夏生最後點了頭:「沒問題。」

 

楚聞喜這才鬆口氣下來。

 

「聞喜──我不要跟你分開──」

 

「吵死了!」楚聞喜二話不說,站了起來衝去櫃檯跟拾不悔借了膠布。

 

沒符是吧?把你貼死!

 

* * *

 

 

最後楚聞喜請侯夏生明天再來接他,兩人約好時間,便離開餐廳。離開前拾不悔又跳了過來,自動自發的從侯夏生口袋裡拿出錢包掏出錢來:「乩童,餐錢!」

 

看著對方手上的一千塊,楚聞喜傻眼,這一頓飯要這麼貴?

 

拾不悔看見他驚訝的目光,笑嘻嘻的道:「別人來那頓飯只要五百塊,但乩童來要加倍的,大廚都特地給他弄最好的東西,不收貴一點怎麼可以呢?你說是吧,侯乩童!」

 

一千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是在台中一家小餐館兩個人要吃到一千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楚聞喜不想讓對方這麼破費,才想說些什麼,侯夏生卻眉眼不動,伸手拿回自己的錢包後便又拉著他的手向門口走。

 

「沒關係。」侯夏生淡淡道:「反正是我爸付錢。」

 

「蛤?什麼!岳父大人的錢──等下!侯夏生──」拾不悔臉色一變,衝了過來:「不可以收啊──」

 

「我姊又沒說要嫁你。」走到重機旁將安全帽塞進楚聞喜懷中,侯夏生懶洋洋的道:「別做夢了。」

 

「別這樣!侯大爺!」拾不悔慌張的在他身邊打轉:「哎喲喲!不收錢不收錢──怎麼可以讓岳父大人付錢!」

 

「走了。」侯夏生露出有些壞心眼的笑,他對拾不悔吐舌,跨上機車,呼喊著楚聞喜。

 

「等一下啦──」

 

被美少年那個可愛的吐舌又再次撞擊心靈的楚聞喜趕忙跨上車子,侯夏生待他一坐好,隨即發動,絲毫不管拾不悔在旁抓耳撓腮狂跳腳。

 

「乩童大人──」

 

「乖。」侯夏生騎走前,伸手拍了拍拾不悔的頭一下。「加油吧。」

 

「別這樣啦!」在車子飆離後,還可聽見拾不悔淒厲的哭喊。

 

楚聞喜好奇的在車騎遠後,問道:「他是你姐姐男朋友?」

 

「不是。」侯夏生回答:「我姊說不想交比她年紀小的男朋友,但她其實喜歡他,他小我二姐八歲,一直想要我爸同意他們交往,因為只有我爸同意,我姊才會願意跟他在一起。所以他最近在想辦法巴結我爸。」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故事,楚聞喜張大嘴,不知該佩服拾不悔,還是該驚嘆他非非常人……一個男生要喜歡大自己八歲的女性,也不是這麼常見的……而讓他更驚訝的是侯夏生為什麼要跟他得這麼詳細──這樣他以後看到他二姊不都會想到這件事情嗎……差八歲……

 

「我先送你回家。」不覺得自己剛剛說出什麼勁爆話題,侯夏生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聽到這句,楚聞喜才想起他們明天要一起上台北的事情。

 

居然要一起上台北……怎麼想都很不可思議。

 

或者該說,一切從昨天開始,就不可思議極了。手上出現人面瘡、常去雞排店店家的老闆兒子說自己是三太子義子還在自己面前起乩,要幫自己去除手上的人面瘡,然後最後他要跟對方去台北……楚聞喜有種自己好像在拍電影的感覺。

 

還是個劇情很亂、很怪、很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觀眾看到一半可能會想要轉台,但看到侯夏生這美少年出來還是乖乖隱忍看下去的糟糕電影……

 

楚聞喜看著侯夏生的背影,一路上,又不斷的想著。

 

為什麼要幫我呢?為什麼呢?楚聞喜其實很有自覺,他真的跟對方非親非故,又不相熟,今天也才算是第一次好好說話……這樣的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對方幫忙……當然他也可以自我感覺良好的以為,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美少年對他芳心暗許已久……可是楚聞喜還是沒辦法自我感覺良好到這樣。

 

畢竟這樣像是童話故事一般的情節,什麼雞排店小開愛上你的蠢故事,他還不至於以為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他也真的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了,在下車的時候。

 

將安全帽還給侯夏生時,楚聞喜看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大男孩,嚥下口水,腦筋一熱的,就將那個其實是他最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那個、我其實一直很想問……」

 

「問什麼?」侯夏生正要發動車,立刻停下來看著他。

 

「就……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楚聞喜看著酷少年,心跳得飛快,對方的眼神為什麼總是能夠這樣直率呢?「我跟你其實不認識,當然你幫我我很感謝,也很感動,可是,我們……」

 

侯夏生沉默了,他看著楚聞喜,抿了抿唇:「你不知道?」

 

「嗯……」看著對方的眼神,楚聞喜有些不安了,他退了幾步:「那個……」

 

「我喜歡你。」侯夏生說,他鼓起臉頰,撇過頭,耳朵紅得好快:「就這樣。明天見。」

 

然後飛快的飆走了──比流星還快的。

 

徒留下楚聞喜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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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利藍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