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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重機上,楚聞喜的心臟其實跳得有些快,這是他活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坐重機,而且第一次坐就抱著一個極優的美少年,這對一個Gay來說,著實是太夢幻的場景──雖然美少年要帶著他去找三太子……而不是去什麼天涯海角看花看海看風景看月亮……這真是有點可惜了。

 

侯夏生的車速其實並沒有很快,大約八十左右,但對平常只騎六十就覺得很夠的楚聞喜來說,這車速夠快了,畢竟在路大路寬的台中市,六十的車速就可以飆得很爽。

 

到第一個紅綠燈停下時,酷小子轉頭了,他打開安全帽的面罩,拉了拉楚聞喜的手,聲音低低的:「會怕嗎?」

 

「啊?」楚聞喜愣了下,美少年又歪歪頭,他才意會過來的趕忙搖頭:「不會不會。」

 

「……你手抓很緊。」美少年指了指他的手,楚聞喜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十爪緊緊抓著對方的皮衣。

 

他大窘,趕忙鬆開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坐重機,有點緊張……你的衣服這樣抓可以嗎?」

 

美少年笑了,很輕很淡的笑,嘴角有動像沒動一樣,但楚聞喜真的覺得他笑了,因為那雙漂亮的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侯夏生輕拍了拍他的手:「沒關係,怕就抓緊點。」

 

美少年不只人美,聲音也美,那話輕柔的落在楚聞喜心上,搔癢著他那早就冰寒已久的感情,也不知道怎麼了,楚聞喜就真的乖乖將對方抱得更緊。

 

車子又騎了起來,戴著半罩安全帽的楚聞喜將臉微靠在對方結實的背上,臉有些紅,覺得自己……好像發花癡了。

 

而一個騎一個抱的兩人,絲毫不知道左手上頭那個人面瘡,已經氣到快翻白眼了。

 

 

車程並不遠,大概三十分鐘左右,一路上風在耳邊不停的呼嘯,縱然有滿腹的疑問,楚聞喜也抓不太到時機問出來。

 

他們在市區中繞來繞去,沒過多久,就騎到一間大廟前。侯夏生要楚聞喜先下車,他去別的地方將車停好。

 

下了車,楚聞喜好奇的看著這間大廟。雖然他來台中定居五年多,但平時跟個宅男沒兩樣,工作跟家裡兩邊跑,偶爾要活動也只是上上租書店、附近的公園或學校逛逛走走健身,或是上個健身房,心血來潮去逢甲夜市、一中街之類的買吃食,感受人氣,並沒有走廟的習慣。

 

現在才早上八點多,廟宇卻人來人往,外頭還有不少攤販,十分的熱鬧,廟的高處掛著一個藍色匾額,上頭書寫著:「太子廟」三字,簡單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台中的地大,所以這間廟宇也大驚人。

 

看著整間廟宇,楚聞喜才發覺這是他昨天網路上查到的其中一間嘛……他原本也有打算要來這間的,沒想到侯夏生先找了過來。

 

他很久沒有接近廟宇了,以前在台北時,母親常會帶著他走廟,信仰堅定的媽媽,非常相信這方面的事情;家裡附近的土地公廟、觀音祠、行天宮、龍山寺、艋舺地藏王廟、清水祖師廟、指南宮……在很多年前,他還常常跟著媽媽這樣走廟,走過一間又一間,他常看著媽媽,在神明面前虔誠的端著香,嘴裡喃喃有詞的求著,爸爸要平安,全家都平安,我們家小喜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功課讀得好,乖乖的,神明要保佑喔……母親那呢喃誠摯的身影,在此刻突然湧現於他的心底。

 

這麼久沒接近廟宇,如今突然站在這樣壯觀的大廟前,他想到了母親,又聞到了曾經那麼熟悉的香火味道,楚聞喜突然有種心酸麻麻的感覺。

 

停好車,拎著安全帽走過來的侯夏生,遠遠走來就看見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廟前。

 

對方的身影,在大廟前顯得很渺小,很孤單,還不知怎麼的看起來有些可憐。

 

侯夏生沒有說話,只是走了過去,握住那隻看起來空蕩蕩、想要抓住些什麼的右手。

 

毫不意外的,楚聞喜嚇了跳,他驚慌的看了侯夏生一眼:「啊……」

 

楚聞喜的手很軟,保養的很不錯,雖然這幾年他孤身一人,但卻是個會好好照顧自己的Gay;而侯夏生因為要在廟裡頭練功又要幫家裡做事,所以手粗了不少,對方的手很軟,侯夏生是早就知道的,他輕輕摸了下後又握緊了楚聞喜的手。

 

「走吧。」侯夏生說,嘴角又動了動,是個很輕,但讓人看了會覺得眩目的微笑。

 

楚聞喜傻楞楞的被牽著走,心裡滿滿的吶喊:「別對一個Gay笑的這麼……這麼帥啊啊……」

 

被侯夏生帶著走進太子廟裡,一路上,許多攤販甚至是路人甲乙丙丁都不停的跟侯夏生這個三太子的義子打招呼。

 

「哎喲,夏夏!帶朋友來喔!」

 

「夏生耶,等下記得來跟叔叔拿餅吃!」

 

「夏夏──」「等下妳幹嘛!花癡喔!」「夏夏──」「夠了阿姐!滾回去賣茶啦!」

 

「夏耶,叫你爸記得來跟阿叔下棋喔!」

 

……非常的受歡迎。

 

楚聞喜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小酷哥,小酷哥就算這麼受歡迎,依舊很酷的對眾人,他不多說話也不多回話,就是嗯、喔、好、我知道了,甚至連笑容也沒多給一點的穿過那些人。

 

不過那些婆婆阿姨叔叔大哥大嬸的似乎就特別喜歡他這樣,還時不時有阿姨伸手來吃他豆腐,摸一把他的臉或是捏一下他的腰,嗚呼呼的笑著說:「夏夏好緣投()喔──阿姨每次看到你都心情好──」

 

 

 

 

楚聞喜被對方牽著走,看侯夏生這樣一個冷酷的美少年也無法抵抗歐巴桑的乖乖給人家又摸又捏,都快忍不住笑出來了。

 

而就在他憋到快受不了時,走在前頭的侯夏生似乎有心電感應一般的轉過頭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似乎有些委屈的一望,那一望裡頭竟像真的有千言萬語般。

 

……你真該去演戲不是做三太子義子的,這眼神這麼勾人,真是太可怕了,楚聞喜心裡一動,不知怎麼的就握了握他們交握的手,自己都覺得有些安撫的意味:「要往哪裡走?」

 

被握了下,心情似乎很好的侯夏生說:「前面繞過去。」

 

「喔。」楚聞喜點頭,就見侯夏生跟那些婆婆媽媽阿姨還有不知道從哪邊跑來的幾個看起來才兩三歲的小妹妹打了招呼,就帶著他繞過去。

 

而那些小妹妹將來一定是人才,因為她們絲毫不知害羞為何物的就纏上了美少年的大腿,就算侯夏生說要走了,還是一直夏夏勾勾、夏夏勾勾叫個不停,真虧侯夏生能夠忍耐。

 

好不容易擺脫小妹妹們,侯夏生先帶他到主殿的,取香叫他先來拜一下。

 

「跟太子爺請安。」他的口氣很淡,拿著香火的手勢很漂亮,侯夏生的手指纖長優美,雖然肌膚並不細嫩,卻白皙好看,他戴著銀色的尾戒,指甲也乾乾淨淨的,手捏著香的手勢像是蓮花盛開,香火在他手上直挺挺的,像可以永不熄滅。

 

楚聞喜不知多久沒拿香了,從前他一直很怕這種東西,香灰掉下來很可怕,香火燙到人也很痛,以前跟媽媽去行天宮,那邊人多的要命,他每次閃香火都閃到心驚肉跳;但今天接過那三柱香,卻突然有種心安的感覺,他雙手端著香,不意外看見左手上的江寧,因為被封住了,所以江寧一直很安靜,他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一副氣憤的模樣,看來似乎很難受。

 

楚聞喜嗅著香火味,閉上眼,認真且虔誠的對三太子拜了三拜──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誠敬的拜過神明了。

 

邊拜,他邊學著從前媽媽那樣在心中說著:「三太子,雖然弟子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讓侯夏生來找我,但是非常謝謝您……希望您能夠幫助我,讓江寧快點脫離……」

 

等他睜開眼,就看見一旁的侯夏生淡笑望著他,不知怎麼的,楚聞喜有臉紅的感覺,他不好意思的撇過眼,問道:「要插哪裡?」

 

「那裡。」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楚聞喜還來不及反應,侯夏生又牽著他走到香爐那邊去。

 

被封住嘴的江寧理所當然看見了這幕,他氣得眼珠子又轉啊轉的,發出嗯嗯嗯的聲音沒完,不過另外兩人還是沒理他。

 

等插好香,又用手拜了拜,楚聞喜摸著自己的腦袋,心兒砰砰跳的讓侯夏生轉而帶他走到一旁的偏殿。

 

「咦,不是主殿嘛?」楚聞喜有些驚訝。

 

「不是。我們要去找廟公。」侯夏生沒多做解釋就領他進去偏殿,一進去,裡頭早已經有人在等待,可見了裡頭的人,楚聞喜驚了一驚。

 

居然是雞排店老闆!侯夏生他爸!雞排界的美中年!是怎樣,這年頭晚上賣雞排白天來當廟公嗎?

 

「夏生,人帶來囉。」穿著中山裝,梳著油頭的美中年正坐在方桌旁喝著茶,看著線裝書,他身後則站了個也同樣不遑多讓的美中年正替他捏肩膀;而一邊還有兩個看來是弟子的人正認真的整理著不知道是籤詩還是些什麼。

 

「嗯,小叔,就是他。」侯夏生的回答又讓楚聞喜驚了一驚──小叔?

 

那個被叫小叔的油頭美中年彷彿知道楚聞喜的驚訝,自動替少話的酷姪子解答:「我不是夏生他爸,是他弟弟,你認錯了,人家都說我們兄弟長很像,不過還是有差喔,我比較帥。」

 

楚聞喜呆滯了,對喔,雞排店老闆是留長髮還綁著很酷的辮子跟留小鬍子,不是梳油頭……但這家子的基因是怎樣……邁入中年也是要帥到底就是了……這麼帥的廟公也太過分了……不過這廟公看來性格有點……

 

似乎很滿意楚聞喜的驚訝,侯廟公揮揮手把還在替他捏肩膀的美中年二號趕開,走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有嚇到齁?我就猜你一定會嚇到,我想夏生這小子一定什麼都沒說清楚,就把你帶來吧?要不你怎麼會一臉呆呆的樣子。他喔,就一悶騷,以為話講少一點就很酷,別理他別理他,來,讓師叔看看。」

 

楚聞喜這下則是想笑了,他真想用力點頭,讚美對方不虧是侯夏生的小叔,損他不留情,的確,侯夏生根本什麼都沒有講清楚。

 

不過那個被說的當事人,還是維持一臉酷樣,只是哼了聲,把頭撇了撇。

 

看見他那樣,楚聞喜還真有……拿手去戳他臉的衝動。

 

* * *

 

「喔喔,人面瘡啊,還真少見呢……不對,是第一次看見,之前都只有聽說過而已,昨天聽夏生說,我還不太相信呢,沒想到真的有。」侯廟公很興奮的捧著楚聞喜的手翻來覆去看個不停,甚至還好奇的戳了江寧的鼻子眼睛,氣得他橫眉豎目,嗯嗯嗯嗯不停,可惜江寧無法反擊,要不大概早就氣得咬上去了。

 

「聽他說?」對這廟公跟個小孩子沒兩樣,楚聞喜很窘,不過聽他的話又感到好奇,他一直很疑惑,到底是三太子叫侯夏生來找他,還是侯夏生主動想幫忙的……前者跟後者的意義不太一樣。

 

他邊想邊看了侯夏生一眼,但美少年卻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的,呆呆望著神壇。

 

「是啊,那小子昨天晚上突然來,說要找他乾爸,真是欠揍,他乾爸那時候不在主位上,還給他硬請了回來,要不是他乾爸疼他這個乾兒子,我想他昨天早就被打了,人家跟二郎神鬥法鬥得正開心呢,害我昨天晚上在夢裡被二郎神罵了一頓……真是的,明明就這小子任性,為什麼是我被罵啊?」侯廟公搖頭嘆氣,一下就把侯夏生的底給揭穿了。「人老了就是沒有漂亮小子招人疼,我可憐喔。」

 

侯廟公抱怨了一長串,但被抱怨的那個卻還是眉眼不動,只是冷冷的拍掉他小叔的手:「摸夠了沒?」

 

「你這小子!居然打你小叔!怕人家摸齁!小悶騷小悶騷,你梅香姐姐罵得好,我說……欸,你叫……」縮回手,也有四十來歲的侯廟公嘟嘴跺腳居然絲毫不奇怪,他看了在一旁很傻眼的楚聞喜一眼。

 

楚聞喜忙道:「我叫楚聞喜。」

 

「喔,聞喜啊,真是好名字。我說啊,聞喜,我們家這小鬼,從小就被寵壞了,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大家都疼他,疼得他無法無天啦,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乾爸收了那麼多義子,也特別疼他這個,你看他喔……你得多擔待。」

 

楚聞喜窘到天涯海角了,現在是怎樣,要把侯夏生嫁給他嘛?而且說這麼多是要他怎麼反應……他今天才算終於認識侯夏生啊!之前不過就是買東西時會看幾眼的那種認識,為什麼這廟公一副我要把女兒託付給你的樣子啦……

 

而大概是跟他感同身受,他手上的江寧掙扎得更厲害了,不知道是不是侯夏生那個符無法維持太久、還是江寧的怨氣太重,他比剛剛動得更大力,符也隱隱有要掉落的跡象。

 

「囉嗦。」美少年依舊一臉的酷,只是耳朵卻紅得明顯,侯夏生皮膚非常的白,這一紅,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一副沒那回事的模樣,標準的欲蓋彌彰,他伸手揉了揉耳朵,又瞪了小叔一眼,說道:「快點辦事。」

 

「好好好……」侯廟公摸了摸侯夏生的頭:「你先去後面換衣服。」

 

侯夏生挑眉,有些驚訝道:「我?」

 

楚聞喜在一旁有些好奇,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要換衣服,而看著侯夏生乖乖被揉頭的樣子,又覺得他分外可愛,這孩子酷歸酷,但對這方面卻又都不會反抗,從剛剛一路過來,任別人摸無所謂的樣子實在很天然,似乎很習慣被人家摸;這樣讓他覺得很像……怎麼說呢,動物園裡頭的獅子還是豹,看起來優美帥氣,卻習慣受到人類的簇擁拍照……慘,這一想像起來,害他超想跟著摸跟戳了……

 

斜眼看向這小姪子,侯廟公笑道:「對啊,你,有意見嘛?既然是你找你乾爸的,為什麼要你小叔幫忙起乩?而且你很久沒起了,順便練習一下,你別忘了,你乾爸最喜歡你。」

 

侯夏生似乎有些不甘願,他踟躕的看了楚聞喜一眼,侯廟公催促著:「快啦,等下要吃中飯了,別拖我時間。進酒,帶他去後面換。」

 

侯廟公對在旁邊一直發呆的美中年二號喊了聲,對方點點頭,率先走到後頭去。

 

楚聞喜又窘了一下,是因為要吃飯才叫人家快,這邊真的有辦法解決他的手嘛……他禁不住的擔憂了一下。

 

侯夏生哼了聲,但還是乖乖跟著那個叫進酒的廟公到了後頭。

 

而侯夏生一離開,侯廟公立刻賊笑的蹭了過來,一把勾搭住楚聞喜,邊搭他還邊對一旁的兩個學徒吩咐道:「快準備準備!等等要起神了!」

 

「侯、侯廟公……」

 

「跟夏生一樣叫我小叔就好啦,聞喜。」侯廟公非常自來熟,他拍了拍楚聞喜的背:「嘿,跟小叔講一下,你怎麼把我們家夏生煞到的?那小子很難把的耶!」

 

看著侯廟公的八卦臉,楚聞喜現在超後悔,他想逃了……

 

 

 

 

「呃,你好像有點搞錯了,那個,我跟侯……夏生沒有交往……」支支吾吾的,楚聞喜在對方一臉期待下,說出這話覺得實在很有壓力。

 

「什麼?夏生那小子還沒把到人!真沒用!」侯廟公非常不雅觀的呸了聲,下秒他不知想到什麼,立刻變了臉,用力摟緊楚聞喜,讓他逃都逃不了:「等下,該不會是他要把你你不肯給把吧?你為什麼不肯給把!我家夏生可是這裡出名的大帥哥耶!雖然人悶騷了一點,但他小叔,也就是我,是可以替他掛保證的!別看他這麼悶,實際上很騷,個性也很好,大家都搶著要的啦!身體也很健康,你放心,他下面那根之前跟他洗澡時我看過很大隻的,品質沒問題──」

 

「等下、等下!」楚聞喜想尖叫了,這什麼廟公什麼小叔!我不想要才跟對方真正認識第一天就知道他下面那根怎樣!「侯廟公你搞錯了!」

 

「叫小叔!」侯廟公還在堅持不重要的地方。

 

楚聞喜彆扭的叫道:「小叔……」

 

侯廟公滿意的點點頭,但臉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明明剛剛就很帥的美中年突然變臉真的是非常驚人:「嗯,很好。」

 

「那個,我想小叔你真的搞錯了……我們今天才算是真正認識。」楚聞喜有些結巴的把對方跟自己認識的緣由交代清楚,他說到最後,侯廟公的臉更臭了。

 

「切,原來是夏生那傢伙自己沒用,嘖嘖,我要跟他阿爸講,一點都沒有繼承到他阿爸!他阿爸當初把他媽,才花了兩天呢!要知道他媽當時候是台中女中的校花,人紅的咧,要追他媽的人都排到台北去了!而且搞到手半年就讓他媽懷孕,這小子,真是的,虧他長得那麼帥這麼不會把妹!」侯廟公還在碎碎唸,而楚聞喜就這樣內心淌淚的瞬間知道了侯夏生爸媽的故事……

 

「欸,跟小叔說一下,你對咱們家夏生到底有沒有意思?」侯廟公碎唸完,又用力的摟了摟楚聞喜,剛剛兇神惡煞的臉頓時又和藹可親起來,一副在跟他推銷商品的模樣。

 

「他很帥吧,你應該有心動到吧?我跟你說,那小子頭腦很好的,功課一極棒,讀書頂呱呱喔!你也不用擔心他之後要來繼承這裡當廟公,他沒有啦,只是來這邊修練而已,誰叫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心臟有毛病,還是他義爹,就三太子很照顧才能活到現在還活得這麼悶騷。他很得神明緣喔。其實這樣也很好啊,很受照顧咧,從小到大他跟人家出去玩,人家被鬼沾出車禍啊什麼的,他一點事情都沒有……所以你跟他在一起可放心了……」

 

呱拉呱拉,楚聞喜這下可是完全知道侯夏生的底細了──多虧他小叔。

 

而一邊聽著,楚聞喜也不斷想著,侯夏生,你是換個衣服要換到什麼時候,我連你看起來很酷但實際上有懼高症、左邊屁股上頭有一塊胎記、身高一七六卻喜歡號稱一八零,然後出門一定要穿五公分以上的鞋子來假裝有一八零、體重六十公斤都知道了──你爸叫侯國泰你叔叔叫侯民安也都知道了啦……

 

就這樣在侯廟公熱情推銷商品過了二十分鐘後,剛剛被推銷的商品終於姍姍來遲。

 

一個穿著肚兜水嫩嫩如出水芙蓉般的美少年就在楚聞喜面前出現了。

 

看著侯夏生,楚聞喜瞬間能夠理解,為什麼他剛剛聽到要去換衣服很遲疑了……那個穿在其他人身上沒什麼問題的乩童裝,穿在侯夏生這個白皙身材健美的美少年身上根本就是……引人犯罪……

 

楚聞喜沒見過幾次乩童,但對乩童的服裝大概有印象,似乎乩童大多要裸上半身,然後套著一件紅色上頭有刺繡類似肚兜的服裝,他不清楚那叫什麼,而且他看過的乩童,大都是中年男子居多,那樣的扮相在他眼中看來也不過就是那樣,沒什麼好看不好看。

 

可如今侯夏生穿著乩童服,頭上則戴了一頂類似官帽跟肚兜成套的帽子,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頭髮是濕的,褲子則是他原本的皮褲──這樣的裝扮老實說,看在楚聞喜這個Gay的眼裡,真是性感極了。

 

楚聞喜覺得自己有種鼻血要噴出來的感覺,他啞口無言的看著一臉很彆扭的侯夏生,看著他露出來的白皙身子,還有型狀美好的鎖骨,口水都忍不住吞了幾口。

 

他似乎能理解三太子為什麼這麼疼愛這個義子了……他有這樣的兒子也會疼啊……可惡,有夠可愛的……

 

而一旁的侯廟公還很壞心的跟楚聞喜咬耳朵道:「如何,讚吧?我家夏生啊,找遍全台灣也找不到比他更帥的乩童咧。」

 

「別這樣看我。」侯夏生彆扭了老半天,臉頰浮起一抹紅暈,有些生氣的瞪了楚聞喜一眼,然後他伸手打了自己的小叔:「放開他啦。」

 

 

「好好好,就知道現在小孩喔,有了心愛欸就不要老欸……」侯廟公嘀咕的放開楚聞喜。

 

侯夏生沒有回答,只是撇過頭,像是不好意思的撥了撥頭髮。

 

他真的很不愛說話,楚聞喜想,從碰面到現在,好像還沒聽他說超過十來個字過,查覺到他的視線,侯夏生轉頭看他,說:「我剛去淨身。」

 

「……喔。」頓了頓,楚聞喜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他交代為什麼會消失那麼久。

 

大概也是知道逗侯夏生太過不好,侯廟公沒有多欺負自己的姪子,很快的就安排要大家準備扶乩。

 

侯廟公也一改剛剛嘻皮笑臉的模樣,他又變回剛剛的衣冠楚楚,顯得十分的正經嚴肅。

 

侯夏生又哼了聲,轉而站到神壇前。

 

只見神壇上已點起一爐香火,煙氣飄渺,散在整間殿房中。然後有四碟金紙墊在地上,上頭放了一張無頂的四輦轎,也就是神轎,四輦轎神似椅子,大小如一張板凳;而剛剛在一旁的兩個弟子,則拿起鑼鼓敲打,鑼鼓聲十分有節奏,由緩而漸快,十分的特別;只見侯夏生站到神壇前,先是低頭合掌對著三太子的小像拜了一拜,然後開始在神壇前舞動,楚聞喜不知道那是什麼舞步,只覺得侯夏生舞起來分外好看。

 

他右手持劍,左手舉著令旗,嘴吟著咒文,本來就冷冽清俊的臉龐在集中精神、香火圍繞之下,顯得更加神聖,彷彿有光照射在他臉上般,引得楚聞喜無法別開目光;那劍被舞動的像是有生命般,時不時的拍打向侯夏生的背後、手臂上,打出一條條的痕跡,甚至還劃開了幾痕,冒出血來,但侯夏生卻像沒感受到疼痛般的持續動作著,看得楚聞喜的心都要揪起。

 

一步一步,每一步踏下去都重重的,下一步卻又跳起,顯得那麼輕盈,跳到最後,侯夏生閉緊著眼,居然看也沒看的就跳到那座小小的神轎上,他跨在神轎上,沒有一點晃動;右手持劍舉向前方,左手弓起旗負腦後,只見他咒文越吟越快,頭也漸漸晃動起來,跨向前的左腳隨著鼓鑼聲踏起拍子,原本有些低沉的聲音漸漸高亢──

 

咚──咚──咚──

 

頓時,整個場景都肅穆起來。

 

那是楚聞喜永遠無法忘記的一次扶乩經驗。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不同的人起乩,會帶給人這樣不同的震撼;說真的,楚聞喜並不是一個會信鬼神之說的人,他以前就算跟著母親走廟,也沒有幾次真心去信仰過,直到昨天,江寧化作人面瘡附在自己身上,他才隱隱對這方面有些相信。

 

但在這之前,他真的是一直沒有什麼感覺,畢竟套句別人常說的話,他就像哈利波特中裡頭的麻瓜,不懂魔法也看不見鬼怪,他活了這麼多年連張靈異照片都沒看過,鬼壓床更是從沒經歷過半次,也沒有見識過什麼神明力量,他怎麼會相信呢?

 

雖然以前他也是有好奇的去看過幾次乩童起乩的場景,但都被他當作怪力亂神來對待,他從來是不信的。

 

可如今,看著侯夏生,他竟真信了,不管這一切是真是假──只因為眼前這個美少年,真彷彿神明一般,在香火簇擁之下,顯得無比的神聖。

 

而就在楚聞喜傻楞的望著侯夏生的時候,他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一睜,銳利的瞪向了他。

 

楚聞喜一怔,被這樣一看,他竟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那不是侯夏生,那樣的眼神不是凡人可以有的。

 

只見眼神大變的侯夏生開口了,說出了一串話,又急又快,他聽得懂的只有幾個字,而且那聲音完全不對,不是侯夏生悅耳的男中音,而是高亢聽起來有些稚嫩的男高音。

 

「好傢伙,請的那麼快……」一旁擔任桌頭的侯廟公站向前,誠敬的對著已被神明附體的侯夏生一拜,用著台語大喊:「太子爺駕到!」

 

一旁的兩個弟子銅鑼大敲起來,然後就見侯廟公開始用著台語跟三太子一來一往的對話。

 

楚聞喜對台語很沒轍,只得站在那邊還呆呆傻傻的,侯廟公跟三太子說完後,轉身就用力的往他背上一拍:「還發呆!元帥在叫你過去!」

 

「啊?喔!喔!」楚聞喜又驚又慌的上前,只見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侯夏生,在神轎上頻頻換動作,一會舉劍,一會揮旗,甚至還單腳站立,神情也變得稚嫩純真起來。

 

「孽緣、孽緣。」侯夏生……或者該說被附身的侯夏生用劍挑起楚聞喜的左手,細看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大叫起來,依舊是那麼快的說話速度,又雜又亂。

 

「啊……」楚聞喜非常窘迫,他根本聽不太懂,幸好一旁擔任桌頭的侯廟公替他翻譯。

 

「傻孩子,元帥是在說你跟這人面瘡的過去。」

 

 

* * *

 

只見被神降的侯夏生時而搖頭,時而嘆息,話說得非常的快,在侯廟公的幫助之下,楚聞喜總算弄懂這個名聞全台灣,受盡眾人愛戴的中壇元帥在說些什麼。

 

三太子說得話很玄,總之就是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他跟江寧是上輩子的孽緣,今世來互相還債的,他欠江寧,江寧亦也欠他;而要怎麼解決這一切,那又要看他們兩個人的心是怎麼想的。

 

這話說得讓楚聞喜不知該信還是不信,什麼前世今世的因果對他來說太超過了,這已經不是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三太子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笑了笑,說他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要他幫忙把江寧趕走很簡單,但這份因果無法就此了解。

 

「萬般諸因惡果由心起,汝等各去自看智慧。」突然放慢速度,說了國語,楚聞喜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只見三太子說罷露出神秘的微笑,舉起令旗重重打了他的頭一下:「莫執著、莫執著,該放就放,切莫捨不得。」

 

楚聞喜抱著頭,不知該怎麼回答時,就見原本還很精神的侯夏生突然白眼一翻往後倒去,嚇得他趕忙伸手拉住對方,但旁邊的侯廟公跟弟子動作比他還快,馬上衝上去將他抱住,帶著他放到一旁的躺椅上。

 

「怎、怎麼了?」只見侯夏生本就白皙的臉顯得蒼白,他閉緊雙眼,渾身是汗的喘著氣,與剛剛被三太子降身的模樣是完全的兩回事,他雙手無力的放下令旗與劍,伸手向楚聞喜。

 

楚聞喜慌忙的握住對方伸出來的手,侯夏生喘著氣,沒有回答,看起來十分的疲憊。

 

「沒什麼,元帥突然走了而已。」一旁的侯廟公好笑的搖頭,拿著毛巾替侯夏生擦汗:「一般來說應該要正式請神退駕的,但看來他惹他乾爹生氣了,今天來懲罰他一下。」

 

侯廟公動作又心疼又是無奈的捏了捏侯夏生堅挺的鼻子,「看你還任性,只記得你乾爹疼你,都忘記對方是誰了?」

 

只見酷小子不開心的哼哼幾聲,卻也沒辯解的乖乖回答道:「知道了……」

 

一旁的弟子看楚聞喜還是不太明白的模樣,就替他解釋了一番。

 

原來正式的起乩,除了一開始請神有一串動作外,送神走也是有必須程序的,神明是需要敬重的,沒有這麼容易說請就請,說送就送。

 

真的在修道的乩童,其實每次起乩,都需要歷時一段時間的淨身跟準備,而且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請到神的,別看外頭很多乩童隨隨便便就起乩迎神的,那大都是假的,而有的請是請到了,卻都是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神明並不是這麼好請的,人家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神明可忙得很;動不動就給人家請來,當真以為有這麼容易嗎?說句難聽點,他們這間廟,一年可以真正請來三太子的時候,最多也不過兩三次,在請之前還得再三詢問、準備。

 

但侯夏生跟一般乩童不一樣,他天生體質跟命格都很特殊,雖不算是正式入道修身修法,卻在這方面極有天分,且得神明喜愛;所以他不管是請神或是送神都很容易,但就算他天生如此,沒有按照正常程序起乩,還是對身體會有些影響。

 

而且這次三太子肯來,實在算是給侯夏生面子了,人家堂堂中壇元帥,民間信眾無數,不是說請就請得到的;侯夏生這輩子活到現在,老實說也才真的請到過三次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這小子昨天吵著要他乾爹幫忙,他乾爹疼他來幫,但還是教訓了他一下。」侯廟公邊將人扶起,又敲敲酷小子的腦袋,「真是的,才教訓這麼一下,是我就抓起來打屁股,看他以後還敢這麼不乖?」

 

一旁正在收拾的弟子吐舌小聲道:「最好是民安叔你捨得……」

 

「曹玉欽你欠揍啊!還不快去給我把東西收一收!」侯廟公雖然已步入中年,但耳朵還是很犀利,他扶著侯夏生到一旁躺下,邊回頭大罵,兩名弟子肩膀一震,可憐的像小狗一般的動作快速起來。

 

而還被侯夏生緊緊握住手,帶著走的楚聞喜,還是有些不安的問道:「真的沒關係嗎?他身上還流血耶……」

 

此時已不管信或不信了,楚聞喜比較緊張對方的身體,剛剛起乩時,侯夏生身上被劍劃傷不少,此刻他細看,也才發現對方白皙勁瘦的身上,有不少陳年的傷疤,傷疤顏色雖淺,但在那雪白的肌膚上頭,卻是十分明顯。

 

「沒事啦沒事,等等用口水沾一沾就好,這小子勇的咧,以前身體很差,但這幾年被養的可好喔,別擔心別擔心。」侯廟公好笑的拍拍楚聞喜的肩膀,下秒又從那個正經的廟公變成一個笑得有些猥褻的油頭帥大叔:「還是你給他親親啦,用你口水舔舔啦,他一定馬上就生龍活虎給你看啦──」

 

楚聞喜傻眼了,這什麼小叔啊──他握著侯夏生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尷尬不已。

 

「別鬧他。」一直閉眼養神的侯夏生無奈睜開眼,狠瞪向侯廟公。

 

「哈哈……」楚聞喜只得傻笑,而睜開眼的侯夏生則握緊了他的手。

 

「他還活著。」

 

「什麼?」

 

侯夏生沒有回答,只是捧起他的左手,左手上頭,是不知道為什麼,符已被撕掉,但卻翻著白眼吐著白沫的人面瘡──江寧。

 

* * *

 

侯夏生坐了起來,他皺眉又說一遍:「他還活著。」

 

「呃,你說江寧?」楚聞喜不解,活是怎樣的活?江寧現在附在他手上,也算某方面的活啊,還活得非常滋潤、朝氣蓬勃,今天還成長了呢……當然,也有可能是指對方真的還活著,但,可能嗎?

 

侯夏生沒有回答,他仍舊蹙眉,看著江寧,沉思不語,似乎也感到疑惑。

 

「臭小子,快說清楚。」一旁的侯廟公可沒有楚聞喜的好耐性,大拇指對侯夏生白淨的額頭一彈:「不准悶騷,要不小叔就跟你媽媽講。」

 

侯夏生捂著額頭,有些委屈的用著水汪汪的眸子瞪著侯廟公,原本冷漠的臉上酷氣盡消,顯得純稚,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樣的表情:「乾爹又沒跟我說明白,他走很快,我來不及問。」

 

看著他那樣的表情還有語氣,楚聞喜真不知道是多麼拼命的用力壓抑──壓抑自己跟著伸出手彈對方額頭一下的衝動……真是夠了,不要這麼可愛啊!而且他終於聽到對方一口氣講超過十個字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乎這個幹嘛,但他心底還是禁不住的小小歡呼了下。

 

就在楚聞喜拼了命的壓擠自己悸動的時候,那個消失已久的聲音又出現了。

 

「嗚……啊……好、好難受……」麻煩鬼,江寧醒過來了。

 

楚聞喜的悸動瞬間消失乾淨了,而剛剛還顯得可愛的美少年又瞬間變酷了,然後一旁的侯廟公欣喜的吹了聲口哨:「喲!好大隻啊!」

 

喲什麼啊……楚聞喜收回他握著候夏生的手,無力的摀住臉,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江寧又變大了……快來人再貼道符好不好!

 

只見那個剛甦醒的人面瘡,上一秒才喊好難受,下秒隨即生龍活虎起來:「哼……啊,我還在啊……哼哼,我就說什麼三太子!這裡果然是騙人的!聞喜,快逃吧!跟我逃到天涯海角,我會保護你的,別再被騙了!這小子果然是要來騙色的──」

 

先不說侯夏生的反應,一旁的侯廟公聽著江寧的話,笑彎了腰:「我的媽呀……這傢伙真逗……」

 

楚聞喜臉色都青了,他受不了的吼了聲:「你可不可以別再狗嘴裡吐不了象牙了!」

 

「聞喜寶貝,你怎麼這樣說我?人家明明就是關心你──」江寧大概真是裝瘋賣傻上了癮,完全失去從前斯文氣質,越說越誇張,連寶貝也叫了出來,當下讓楚聞喜都禁不住抖上一抖。

 

而一旁被說要騙色的酷乩童臭著俊臉,下了躺椅,又不知道從那抽出了一張符,明顯比之前那張還要大張,二話不說,馬上將江寧封住,動作一氣呵成,氣魄非常。

 

江寧畢竟是個小小的人面瘡,就算又大上一點,終究不敵侯夏生力量,囂張的氣燄蕩然無存,只得可憐的眨著眼。

 

「我去換衣服。」出了口氣的侯夏生心情頓時轉好,露出一笑,那是楚聞喜目前見過最清楚的一次笑容,看起來有那麼點囂張、卻又十分可愛,看得他心兒直跳,目光竟無法從這酷小子臉上移開來。

 

侯夏生笑容維持不過兩秒,而後他甩甩頭,看向楚聞喜一眼,眼神清楚明白的說道:「等我。」

 

楚聞喜也不知怎麼的,莫名其妙就因為那一眼,那一句等我,臉紅了。

 

侯廟公一手摸下巴,一手用手肘撞著楚聞喜,笑嘻嘻說道:「煞丟溜肖年欸?」

 

……煞你個頭啦!楚聞喜禁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他現在只有滿腹疑問!

 

但縱然有一肚子的問號,他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在等待侯夏生出來時,他避開那句什麼煞不煞的,對侯廟公問了幾句,但對方卻只是笑笑的說,這是他們年輕人自己要解決的,他無法幫忙,三太子都說清楚了。

 

對方賣的關子楚聞喜不懂,他只得咬牙看著神桌上的金爐,逼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其實塞滿著侯夏生的身影,但他卻直叫自己無視。

 

剛剛經歷的著實是一場震撼,震的他腦袋發暈,楚聞喜不斷跟自己說,冷靜冷靜──慢慢的回想剛剛一切,別想酷小子了。

 

他知道剛剛三太子說了一堆很玄的東西,但他信嗎?說實在話,他無法完全相信剛剛那場起乩神降……雖然一切看起來都很像真的……但問一聲,他信神嗎?他不信的。他從不信鬼神也不信這些……他這樣一個信仰不虔誠的人,真的出現三太子來跟他開導,要他相信,更是難上加難了。

 

他也覺得懷疑侯夏生不對,而且對方平白無故,何必做出這些行為來欺騙他,侯夏生可是真的拿劍砍自己流血了,如果要騙人,不會做到這種境界。

 

而且,要懷疑一個眼神那樣乾淨純粹的人,楚聞喜都覺得自己有些可恥起來;可是……他實在感到糾結,心底有個聲音跟他說,你就相信吧,反正相信又沒什麼壞處,或許他真的是喜歡你才幫你;何況對方到現在,都沒跟你要過錢,像江寧說的什麼騙色更是沒有,你有什麼好不信的?

 

但活到快三十歲了,楚聞喜也是見過很多人事物的,那些經歷過的種種不斷的提醒著他。他現在腦子裡分做了兩塊,一邊是現實想太多的大人,一邊卻是小鹿有些亂撞對侯夏生有好感的楚聞喜,不斷爭吵著……極其自私的爭吵著……他真是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可悲齷齪。

 

侯廟公看著楚聞喜糾結的臉,覺得十分有趣的又逗弄起他,惹得他更加焦躁,他邊抵抗侯廟公無聊的調侃捉弄,一邊在心底期盼侯夏生快點出來。

 

幸好這次侯夏生去沒多久,過了五分鐘左右就收拾好出來。

 

他穿回原本的衣裝,也不知有沒有將傷口包紮好。他走到兩人面前,伸手拉住楚聞喜,說:「走吧。」

 

那動作行雲流水,讓楚聞喜無法反抗。

 

侯廟公不依了:「齁,夏生,你是要走去哪?不帶你男朋友陪你小叔吃飯!這樣利用完人就丟一邊,你喔你──」

 

「他不是我男朋友!」楚聞喜想也沒想,立刻反駁道。

 

聽見這回應,侯夏生馬上看了他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麼,可那眼神卻讓楚聞喜感到愧疚了。

 

楚聞喜窘迫的眨著眼,想說些什麼補償,卻又覺得奇怪,終究沒有說出口。

 

小酷哥握緊他的手,帶著他往外走,對侯廟公說:「爸有給我一千塊。」

 

侯廟公愣了愣:「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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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利藍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