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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很懶,一次貼多一點XDDD

 

 

 

楚聞喜吃著晚餐時,江寧又開始鬧起來。

 

「我好餓,我好餓,聞喜,我也要吃!」明明剛剛才在那邊喊說自己快被悶死,過沒幾秒卻又精神起來,江寧一副難受的說:「我好可憐,剛剛吹了一路冷風,又被繃帶纏起來,現在還餓了沒東西吃……」

 

「你吃什麼?你會餓?你有喉嚨有胃嗎?」頓了頓,楚聞喜看著手上那個人面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他想,我該害怕的,但說實在話,他卻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

 

楚聞喜想,如果是別的人面瘡,不是他認識的人,不是江寧,或許他會很害怕吧,但這個人面瘡是江寧,是曾經傷他最深的人,他要害怕什麼?這個人在生前已經害他傷他到極點了,曾經他愛他,所以他傷他可以傷得那麼的痛;但如今,他對江寧無愛無喜,這傢伙變成一個人面瘡附在自己身上,再怎樣,也不會比從前傷他更痛了。

 

「不管啦不管,讓我吃嘛,一口就好,好不好?」江寧還以為自己像從前那樣俊帥風流,撒嬌起來,殊不知他只有一張臉在那邊做出那些表情,只讓楚聞喜覺得噁心。

 

不過噁心歸噁心,楚聞喜也有些好奇,江寧要怎麼吃東西?他好奇的弄了塊豆腐塞到江寧嘴裡,他立刻咂巴咂巴的吃了起來。

 

小小的人面吃得津津有味,吃罷還露出滿足的表情。

 

「……你吞下去了?」楚聞喜這下真是窘了,這傢伙沒腸胃沒喉嚨,是吞到哪去?該不會吞到自己肚子裡?不行不行,一想就更噁心。

 

「吞下去了啊,好好吃喔,唉,我超久沒吃這種東西了,頤然現在都不肯讓我吃,說什麼這對身體不好……」江寧還一臉無辜的看著楚聞喜,要求道:「我要吃雞排!」

 

看著江寧理所當然的模樣,楚聞喜突然腦中一閃,那噁心感也消去,他淡淡笑道:「你真的會覺得餓?」

 

「對啊,好奇怪,我真的覺得很餓,明明都變成這種樣子了……」

 

「喔。」楚聞喜笑笑的將左手舉了起來,放到一邊去,僅用右手吃起東西,吃個雞排,不用兩隻手也是可以的。

 

「聞、聞喜?」江寧傻眼了。「你不餵我吃嘛?」

 

「我為什麼要餵你吃?」楚聞喜心情大好的啃著雞排,喝著珍奶,還時不時揮揮左手,讓江寧靠近雞排又拉遠,就像在逗狗一樣。

 

「因、因為……」江寧這下窘迫了,他的確答不出來為什麼楚聞喜要分他吃這點,但他真是餓了,只得可憐兮兮的喊著:「聞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了,變好壞……你以前對我這麼好……」

 

「江寧,人都是會變的。」楚聞喜咬下一口雞排,慢條斯理嚼著,等嚥下去,好半晌才說道,他把左手舉起來,看著那江寧,口氣無悲無喜,只是單純陳述一個事實的說道:「你不就是最會變的那個嗎?」

 

聽見他的話,江寧頓時像吞下一大口苦茶般,臉的肌肉都揪成一團:「聞喜……」

 

楚聞喜不再說話,他放下左手,用盡力氣的將江寧能擱遠點就遠點的吃著東西。他覺得很餓,非常非常的餓,也莫名的感到疲憊,江寧再出現,才不過半天,就整得他覺得異常難受。

 

本該是如同往常,吃起來舒服享受的一頓,但楚聞喜最後卻吃到有些食不知味。

 

看著電視,新聞正播報著讓人憤慨的社會事件,他卻無法專住在那上頭。他不斷的想著那些過去。

 

我變了嗎?是啊,我變了。楚聞喜想,他本就該變的,如果誰遭受江寧這樣一折騰,還不變,他都要讚美對方是個聖人了。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因為是普通人,所以癡貪瞋。

 

他曾經對江寧愚痴喜愛,百般信賴,絲毫不曾懷疑;他的愚痴又造成他的貪欲,貪到後來蒙蔽雙眼,只求那時的永恆歡喜,卻不知道那些情情愛愛,只是虛假;最後被拋棄時,他瞋恚動怒,自怨自哀,怨毒起對方,憎恨起自己──他怎能夠不變?

 

楚聞喜知道自己不是聖人,從來都不是。

 

就這樣靜默好一會,在楚聞喜吃完最後一塊雞排時,江寧又發話了。

 

「聞喜……這幾年你過得……好嗎?」那聲音如此微弱,如此的心虛,江寧垂著眼,不敢看向楚聞喜。

 

楚聞喜聽見這問話,卻只想冷笑。

 

「你終於想到問了啊。」他說,低低嘆了聲。

 

 

這一嘆讓江寧更顯尷尬,他咕溜溜的轉著眼珠子,踟躕的等待楚聞喜說話,但始終沒有等到。

 

楚聞喜掏出了菸,抽了起來,他把左手伸長擱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覺得無聊又關掉,原本很想看的《C奶人妻》也沒有興趣看了,他開始看起自己的小套房起來。

 

過得好嗎?楚聞喜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當年跟江寧分手後,他就離開台北了。離開那個他曾經最熟悉的家鄉。找了個中部的工作,沒聯絡家人就搬了下來。

 

當時他實在沒有勇氣再跟父母聯絡,當初為了江寧他跟家人鬧得亂七八糟,雖然媽媽常會打電話回來哭著跟他聊天,要他回來,但楚聞喜卻沒有回去的勇氣;媽媽愛他,爸爸也愛他,他們那麼愛他疼他,但他卻讓他們失望了,甚至還讓父親大怒一場……他要怎麼回去?

 

有時候當個膽小軟弱的人,比當個堅強的人輕鬆簡單許多。那時的楚聞喜就選擇當個膽小鬼,他提不起勇氣回去跟父母認錯,要父母再接受原諒他,他無法拋下面子,去找從前的朋友,挽回情誼。

 

他做不到,做不到那些,被江寧玩弄拋棄的可恥感一直重重的壓在心上,他沒有任何勇氣再去承擔回去面對父母、朋友時,可能會預見的情況;他害怕父親又一頓的責罵,害怕朋友會跟他說,早知道了吧?早知道了吧──千金難買早知道……

 

為了逃避那些,最後他選擇離開家鄉,來到台中,孤孤單單一個人,重新開始。

 

這幾年,他過得,其實還算可以吧。

 

其實孤身一人沒什麼不好的,生活不就是那樣?加上住在中部的好處就是房子比北部便宜太多,房子的空間更是大了兩倍,一間小套房讓他住的很自在愉快。而他這幾年下來,沒有太多娛樂,吃穿用度也很簡單的結果就是存了不少錢。

 

然後每天工作上班回家,兩點一線,簡單輕鬆。他沒有朋友,同事也大概就是僅此於那個限度的交情,沒什麼人際壓力;沒有情人,也不用去顧慮很多事情,他不用像以前那樣萬般討好江寧,活得沒有自己;當然偶爾也會覺得寂寞難耐,但身體覺得飢渴時用手撫慰一下也是過得去。

 

以前會覺得少了一個人的體溫,會很寂寞很寂寞,但現在不會了。很多東西,只要你不去貪,不去想,不去求,就不會覺得缺少。

 

過得好嗎?還算不錯吧。

 

一開始很不習慣這裡的工作環境跟生活節奏,但一住也五年過去了,不習慣的什麼都習慣起來,原本討厭受不了的工作也找到應對的方法。

 

為什麼能過得不好呢?楚聞喜笑了起來,他捻熄了菸,這一回想,發現自己其實過得很不錯。

 

「聞喜,你以前不會抽菸的……」看楚聞喜都沒有回答他,江寧吶吶的說著。

 

他覺得楚聞喜真的變得好陌生。

 

「突然就會抽了。」楚聞喜說。但他知道不是突然的。江寧結婚那晚,他在家裡哭了許久,等到哭到淚都乾了,肚子也餓到難受時,他一個人走去街角的便利商店,站在那邊挑著食物,挑了很久很久,等結帳時,他就買了包菸。

 

菸是什麼牌子不重要,他叫店員隨便拿一款給他,店員似乎看他哭腫的眼睛跟神情覺得很可憐,還特地挑了一牌便宜的淡菸,跟他說少抽點。

 

「我爸是肺癌死的,死的時候挺慘的。」畫著精緻的妝,女店員看起來十分冷漠,她有些粗魯的把菸塞到楚聞喜手上:「有時候逃避是不得已的,但不是個好辦法。」

 

楚聞喜記得,那是那一整天下來,他得到的最大溫暖,雖然那女店員動作那麼粗魯,表情那麼臭,但他卻覺得對方真是可愛。

 

那一晚,想著店員的話,他僅抽掉了兩根菸。

 

那之後,他學會了抽菸,就這樣簡單的,沒有上癮,也不會天天抽,沒有特別鍾愛的牌子,只是會在想到時,想到那些過去,覺得心沉沉的,黑黑的時候,抽上一兩根。

 

但這些有必要跟江寧說嗎?楚聞喜覺得一點必要也沒有。他笑了笑,又點起一根,把左手舉起,吐了一口煙到江寧臉上,嗆得他直咳起來。

 

「江寧,現在已經是五年七個月又十天後了。我還是楚聞喜,但已經不是從前那楚聞喜。不過,你現在就算死了變成這個爛瘡,看來還是從前那個江寧。」笑著看江寧咳到眼紅鼻水流,楚聞喜還好心的拿張面紙替他抹了抹臉。

 

「聞喜……」

 

「別一直傻傻想著過去了。過去回不來的。」楚聞喜說著,然後收拾起桌上的東西:「我明天會去找個廟看看。」

 

「嘎?」江寧傻眼了,怎麼剛剛才講那些,現在又講這些。

 

「總得把你給弄走吧,我可不想跟你一輩子黏在一起。」用力捏了江寧一大下,楚聞喜冷淡的說著:「你人都死了,就該滾到該滾去的地方。」

 

被捏到哀哀叫,江寧禁不住抱怨道:「……聞喜,你好兇。人家都死了,還逼不得已跑到你身上來,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嘛……」

 

「我還可以更兇一點,你想看嗎?」楚聞喜哼了聲,晃了晃右手上的菸:「想被菸燙燙看?」

 

「你現在這樣就好了……別、別再更兇了……」江寧快哭了出來:「這是你自己的手啊,別燙別燙!」

 

* * *

 

吃飽休息後,楚聞喜上網路開始找起附近有沒有什麼比較有名的廟,這期間被嚇到稍乖一會的江寧,過沒兩下又開始不知好歹的動起嘴來。

 

而楚聞喜不找還不知道,原來現在有這麼多廟宇都有開放網上服務了,居然還有專門的網頁,網頁裡頭還有廟史由來跟廟公介紹是怎樣!

 

「這間廟不好,你看看,找這麼帥還台大畢業的廟公是想怎樣?一定是騙財騙色,騙婆婆媽媽阿姨姐姐小妹妹,聞喜,你千萬別受騙。」江寧嘖嘖有聲的看著網頁,批評來批評去,網路上評價越靈的他就嫌棄的越厲害。

 

楚聞喜才不理他,挑了幾間離家裡還算近,騎車也方便到達的廟宇地址記了下來。

 

「那間廟也不行,我剛看了,太邪門了,人人都說好其中必有詐,你知道現在這個世代,大家都太容易受到網路上片面資訊的愚弄了,如果那些稱讚的人是造假的,你不知道還傻傻去,被騙光錢該怎麼辦?」江寧一臉擔憂的望著楚聞喜,口氣滿是關愛:「最慘的是還被騙色,聞喜,我捨不得……」

 

「放心,他們再怎麼會騙也沒有你厲害。你不是早就把我騙光了嘛?可惜你掛了,要不我一定推薦你去當廟公。」楚聞喜說,這一開口又將江寧給噎了下。

 

江寧一副吞了黃連的模樣,苦著臉,楚楚可憐望著他:「好聞喜,你別這樣陰陽怪氣的……想想我們從前……」

 

「好江寧,你別這樣故做可憐,想想你從前怎麼對我。」楚聞喜說了句,又讓江寧有口難言。

 

他真搞不懂江寧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沒腦袋,為什麼非得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讓自己罵他才甘願。

 

他也不管在那邊故作姿態裝得委屈無辜的江寧,伸伸懶腰,又轉而去網路上搜尋關於人面瘡。

 

查下去出現不少資料,楚聞喜看了看也覺得有趣。

 

關於人面瘡的記載從前是有的,有一說是這是病,大多生在兩膝或是兩肘處,但說這是病,卻又說那瘡眉目口齒皆備,能說會動還能吃喝……好吧這跟現在的江寧很像,不過網路上的圖片都太噁心了,相比之下,他手上的江寧還好看一點。而要治療人面瘡要用什麼貝母末的東西跟水一起去洗還是吃……楚聞喜看不太懂。

 

而後又找到一個《慈悲三昧水懺》,是唐朝什麼知玄法師,也叫悟達國師的高僧,也長過人面瘡然後得知那個人面瘡跟他有一段過往因緣的故事……楚聞喜是越看越頭痛,越看越覺得沒什麼幫助;反正他看完只知道,詩人李商隱跟這個悟達國師感情不錯,是好朋友,然後那人面瘡治好,還是因為知玄法師到了西蜀九隴山遇見了什麼迦諾迦尊者垂慈……好吧,太困難了,這年頭要他去什麼西蜀九隴山找迦諾迦尊者,太不現實了。他又不是笨蛋。

 

看了一堆資料,看到頭很痛,而一旁那個造成人頭痛的人面瘡還邊跟他看網頁邊說個沒完,一下什麼:「哇,這圖片好驚人!是假的吧?」「欸,這故事好唬爛……」或是「聞喜,你捨得讓我走嗎?」

 

總之張嘴沒好話,就是一爛瘡,真讓楚聞喜有種把對方挖掉的衝動。

 

「我要去洗澡。」最後發現網路上的資訊都是大同小異,楚聞喜看看時間,發現也不早了,便決定去洗澡。

 

江寧一聽,頓時露出嬌羞的神情:「欸……」

 

「為了怕你說我不人道,給你兩個選擇。」看那表情也知道江寧在想些什麼蠢事,又伸手痛打他一下,楚聞喜發現自己真是越打越順手……他以前怎麼就不這樣做呢?現在打他還會痛到自己,很不划算。

 

「什麼什麼,看你洗澡還是幫你洗澡嗎?哎喲我現在只剩嘴可以幫你舔──等下!別打別打!別再打了好痛……」

 

「你是死了所以連廉恥也丟了嘛?」頭疼的扶住頭,楚聞喜覺得江寧跟他印象中也變了太多,以前他有這麼厚臉皮嗎?還是因為死了,所以什麼也不怕了?這些話真虧他有種說得出來……

 

他原本是不想洗澡的,但是他天生愛乾淨,不洗就不想上床,更不想因為江寧遷就自己:「拿膠帶貼,或是拿繃帶,你選一個吧。」

 

江寧眨眨眼,說:「都不要,行嘛?」

 

「不行。」

 

「哎,寶貝別這樣,我們以前也坦誠相見過的,你身體哪邊我沒看過呢?那裡我還舔過──啊啊別拿菸別拿菸!我錯了!」

 

「誰是你寶貝?你寶貝不是什麼頤然還是小柯嘛,別亂叫。」楚聞喜冷著臉,香菸頭只離江寧不到兩公分,那菸氣嗆得他咳個沒完:「你可以再多話一點。給你選已經很好了,還不快選!」

 

「……那就繃帶吧。」江寧沉痛的道,好吧,他就是一人面瘡,沒有選擇權的,不過他還是語帶希望的望著楚聞喜:「那個,你到時候覺得左手悶,想要拆下繃帶我是不介意的……」

 

楚聞喜咬牙切齒道:「不會有這種事情,你放心。」

 

* * *

 

待好不容易洗完澡,拆掉繃帶,江寧已經滿臉發青,氣若游絲,他快哭出來的望著楚聞喜:「聞喜,你還是把我挖掉丟去哪個垃圾桶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楚聞喜看著手背上發青的人臉,覺得實在非常奇妙……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還是當真是個怨靈?

 

他想著剛剛看到的資料,關於人面瘡的說法有很多,前世因果造成的、怨靈附體、生病之類的……不過是怨靈也著實奇怪,要說怨,他對江寧還比較怨;一開始他真的以為這是幻覺,覺得他對江寧的怨恨竟已經到了這樣的境界,手上才會跑出這東西來。

 

但半天下來,江寧的種種反應跟話語,卻又讓他撇除掉這般想法。

 

「我還以為你沒什麼感覺。」楚聞喜趴到床上,好奇的用手戳著江寧那張臉,「你都附在我手上了,也死了,不呼吸沒差吧?」

 

「我不知道啊,我第一次當人面瘡嘛,又沒前輩教我。」江寧嘟起嘴:「而且你自己試試看,被人用繃帶纏住整個頭,然後水一直浸過來,很可怕耶,我才剛被人殺死了一次,不想要再死第二次,還是這麼恐怖的死法,太殘暴了啊聞喜!」

 

「你剛剛還叫我把你挖掉丟去垃圾桶裡。」楚聞喜見到江寧這麼慘,心情又好了起來。

 

江寧立刻回答道:「喔,那是氣話,你別相信!我想要跟你永遠在一起!」

 

厚顏無恥是什麼意思?楚聞喜想,如果有人問,他會叫他去認識江寧。

 

沒有理會江寧那些渾話,夜深了,楚聞喜躺著,他想,我該睡了,明天還要工作一天,工作結束就可以放假了。

 

但,說實在話,他沒辦法好好睡。

 

因為左手上那個東西。

 

「聞喜、聞喜、聞喜……」楚聞喜很努力的把手伸長放在離自己腦袋最遠的地方了,但江寧那傢伙卻一點也不肯安生。

 

「我要睡覺了。」楚聞喜冷著臉說。

 

「哎喲,別這樣嘛,我們來聊天?」振作的速度非常快,快得比棺材裡的屍體起屍還快,江寧含情脈脈的望著楚聞喜:「我們這麼久沒見面了,我想知道你的近況嘛,我們還有可能要長期相處呢……」

 

「別逼我拿膠帶把你嘴巴貼起來。」楚聞喜嘆息,他剛原本真的想要把江寧的嘴貼住的,但繃帶拆下來時,看他一副可憐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心,雖然他很恨江寧,可是心底卻又對這傢伙死得這麼蠢,死了還得跑到自己手上感到有些可憐。

 

想從前江寧是誰?他是他們學校有名的才子,人俊美風流,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風度翩翩,一出現就像偶像劇的男主角一樣大受歡迎,要不當初他也不會愛他愛成那樣。如今那個曾經是校園王子的傢伙落到這樣下場,還死得這麼難看,雖然是自個報應,但也真挺慘的。

 

楚聞喜心底一面覺得自己那莫名的善心可笑又自以為是,又一面覺得自己不該太仁慈。是江寧負他,他對他狠點也是應該。

 

「不要啦不要,膠帶貼手撕掉會很痛的。」江寧努嘴:「我捨不得你痛……」

 

「沒關係,可以讓你安靜我願意。」楚聞喜說歸說,還是沒有動作,他真是有些累了。

 

被這樣說,江寧終於又安靜下來。楚聞喜想,好吧你就好好安靜吧,最好是我明天一起床你就不見,趕快滾去投胎最好……

 

豈料沒過幾分鐘,江寧又喊起他來。「聞喜……」

 

那小小的人面望著他,小小的眼睛在夜燈裡有些閃亮。

 

「幹嘛。」迷迷糊糊間快睡著了,又被喚醒,楚聞喜很不爽。

 

「你很累嗎?」

 

「你在說廢話嗎?」楚聞喜冷哼:「你來被一個人面瘡附在手上看看。啊,我都忘記你死了,沒辦法試試看了。抱歉喔。」

 

「唉……」江寧看著他,陡然低嘆聲,那聲音這麼憂愁,彷彿很多年前,楚聞喜聽過的嘆息。「聞喜,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幾分鐘,聽我說一下就好?」

 

「……你想幹什麼?」這傢伙在噁心什麼?楚聞喜臉都皺了起來,不解的看著江寧:「我又沒阻止你說,你愛說不說。」

 

「唔,聞喜……」江寧又嘆了聲,那嘆息真是讓楚聞喜越聽越不爽。

 

「少在那邊作戲,快點說,我要睡了。」

 

「別這樣啊,聞喜。」江寧又叫了一次,楚聞喜這整天下來,還真是頭一次有這麼討厭自己名字的感覺。他想,江寧再多靠杯一句,他真的要去拿膠帶把他貼得死死的。

 

「我今天其實一直在想,為什麼我會跑到你手上。」而出乎楚聞喜意料之外的是,江寧還真的沒在廢話。

 

楚聞喜愣了下,他看著江寧,江寧看著他,一直嘻皮笑臉的模樣終於收斂下去,那一瞬,江寧像是他從前認識的江寧。

 

這形容很奇怪,但楚聞喜真只能這樣想,這樣的江寧,才是他熟悉的江寧。

 

而一細看,楚聞喜也才發現,江寧老了,五年了,也是一段不短的時光,對方的臉部線條就算縮小,也可以明顯看得出來經歷風霜產生變化,變得比從前更有男人味。而那張臉還是一樣的俊美,一如從前,是他最喜歡的臉。

 

但那只是從前。

 

江寧低聲說:「我想,或許是因為在小柯刺我的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竟想起你吧。」

 

 

楚聞喜不吭聲了,他垂著眼,細數著床單上的皺摺。他想起過去,他跟江寧極其恩愛的那幾年,他們也常這樣,躺在床上,一個人說,一個人聽,或是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說到最後你親我,我親你,摸來摸去的,又笑又親,在當時,他真以為自己會這樣,跟江寧到天荒地老。

 

世界末日來了,他也不會害怕。年輕,真的是很美好。

 

很久很久了,以前的那景況,就算現在恨著、不愛了,想來也是一副永遠的景緻,留在心底,難以忘記;彷彿畫般,彷彿一場故事,但映襯著如今,卻顯得極其可笑。

 

「聞喜,說真的,你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人。」江寧的聲音其實也很好聽,雖然他曾說過他最愛的就是楚聞喜的聲音,低柔沉沉卻又綿長,美好的男中音,他總說,楚聞喜在說話時彷彿會有些什麼隨著他的聲音跑出來一樣。

 

楚聞喜想,最喜歡──是啊,我真是榮幸,你喜歡這麼多人,而我是那個“最喜歡”。我是不是該吻吻你,感謝你呢?

 

「你對我那麼溫柔,那麼好,又可愛……聞喜,我真的很喜歡你。」

 

因為那時候我愛你,所以才可以那麼溫柔,那麼好,楚聞喜想,糟糕,數到第幾個了?又要從頭數一遍,一、二、三、四……

 

「背叛你,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那時候我爸公司出了點問題……頤然她家可以資助我,頤然又是我的親梅竹馬,她喜歡我很久了,而且她可以接受我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事情……」

 

嗯,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家不是什麼大公司,我沒有背景可以幫你,雖然之後我也知道你家出問題,但這種跟連續劇一樣蠢的故事,我知道了,所以呢?你要我怎樣?閉起了眼,楚聞喜突然想起雞排店老闆的兒子,那個孩子雖然看起來酷酷的,但眼神什麼的都比江寧看來端正多了;雖然不了解對方,但楚聞喜想,那孩子應該不會像江寧一樣吧,像他那樣,都已經過了那麼久、都死了變成人面瘡了,還試圖想要挽回些什麼。

 

當初他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江寧呢?明明現在看他,這個人,或者說這個人面瘡,眼神、說話什麼的都有點問題,當初自己真是被沖昏頭才會愛上他。

 

江寧帥是帥,但是那股氣質卻世故的很……但當時他就是喜歡江寧那樣吧。年輕時總是喜歡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天真的以為越是漂亮的事物越有存在的價值。

 

聽著那混帳人面瘡的話,楚聞喜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可看來江寧也真是不惶多讓。他為什麼過去要喜歡上這種膽小鬼呢?

 

「聞喜,那時候我劈腿也不是故意的……不,怎麼說呢,你也知道我過去……所以我對感情很沒有安全感……其他兩個人我跟他們其實也只能算是砲友……」

 

喔,對啊,你的過去呢,我想到了。

 

楚聞喜笑了笑,他想起自己為什麼會愛江寧愛的那麼誇張了,因為他說過,他家是大家庭,他過去長年被繼母虐待,而他繼姐對他懷抱不該有的情感。他的第一次的性經驗還是繼姊強押他得逞的,種種過去,造成他變成一個奇怪的雙性戀,他更也因此對談戀愛感到恐懼……江寧跟他說過他很多悲慘的過去,那時才十八九歲的楚聞喜聽了,只覺得對方很可憐,那麼風流爾雅的俊男,有著這麼悲痛的過往,誰不會憐惜他?

 

但這是劈腿的理由嗎?覺得眼角有些酸澀,從五年前那天後,再也沒哭過的楚聞喜,那一瞬,竟想要狂笑狂哭。多蠢啊。

 

想想,過去他從沒有懷疑過江寧的話,那時候江寧總愛抱著他,他們赤裸著身體相擁彼此,江寧靠在他的胸前,眼角淌著淚,他說:「聞喜,你真好……」

 

僅是那樣,就讓楚聞喜奉獻了自己的心。

 

「聞喜,我會跟小柯在一起也是因為,他很像你,其實我是因為他像你,才跟他外遇的……聞喜,真的,那時候我被砍時,我當下就立刻想到你,我想,小柯跟你那麼像,怎麼沒有你那樣溫柔……如果是我的聞喜,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然後我又想到,當時在婚禮上,你的表情……我就想,聞喜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他知道我死了,會難過嘛……聞喜……」

 

「江寧。」睜開了眼,楚聞喜看著手上那人面瘡。

 

「嗯,怎麼了,聞喜?」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江寧有些淒楚的望著楚聞喜:「你不要難過,其實我……」

 

「我覺得你那老婆跟小柯什麼的,殺了你是對的。」爬起身,拿過一旁一直擺在床頭櫃的封箱膠帶還有剪刀,楚聞喜狠狠的用膠帶貼住了江寧的嘴:「你怎麼可以這麼讓人噁心。」

 

江寧瞪大眼,還來不及反應,嘴就被緊緊的纏住。

 

楚聞喜邊纏邊說道:「你可以不要再自我感覺良好了。為什麼你一直還搞不清楚狀況,你現在老了、死了,早就不是過去的你,我也不會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啊,還有你總該記得你現在變成人面瘡在我手上,我也不愛你了,所以麻煩你不要再說些蠢話好嗎?」

 

說完,楚聞喜將自己的手纏進毛巾裡,氣呼呼的縮進棉被裡:「媽的噁心死我。早知道就不要聽,越聽越受不了……我還以為你會講些什麼有創意一點的話……媽的……」

 

很火很火,但那晚,楚聞喜睡著時,他還是哭了。

 

夢中,他夢見現在的自己,抱著從前的那個自己,兩個蠢蛋,可悲的相擁著,痛哭著,而夢的天空中,是江寧大大的臉,傻傻笑著,一直喊:「聞喜,我最喜歡你,最喜歡你。」

 

真是讓楚聞喜噁心又生氣的一個夢。

 

 

* * *

 

一夜惡夢的下場就是楚聞喜起床時,覺得自己全身像是鬼壓床般的四肢無力又難過,雖然沒有真的被鬼壓床過,但也看過不少網路小說或是別人的形容,加上他身邊算真的跟了一隻鬼……楚聞喜還沒睜開眼,就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被鬼壓了。

 

由於已經習慣在固定時間起床,不待鬧鐘響起,楚聞喜就睜開眼睛,豈料一睜開眼就見到讓他驚嚇的場景──他的左手居然就這樣擺在自己面前,而江寧那個人面瘡正笑嘻嘻的跟他打著招呼,揮著手。

 

「早安,聞喜,好久沒看到你的睡顏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咿咿咿咿咿──別打我別打我──你怎麼用右手打自己左手越打越順手了啊痛痛痛──」

 

「你怎麼會長出兩隻手!怎麼長的!」楚聞喜要崩潰了,為什麼昨天才不過他手背範圍再小一點的江寧會長大!還從他的臉下方出現兩隻手!

 

而且那兩隻小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可以這麼自得其樂的動來動去揮來揮去!

 

「人家也不知道嘛。」江寧還無辜的喊著,他揮著那兩根跟楚聞喜食指差不多粗的小手:「誰叫你昨天要拿膠帶纏我,我悶的好難受,很想很想拆掉,結果就……跑出這兩隻了。」

 

楚聞喜無力的用右手摀住了臉,有種想罵髒話的衝動。

 

「聞喜?聞喜?吆呼,你還好嗎?」

 

「不好。」楚聞喜惡狠狠的從手中抬起臉,又用力的打著江寧:「心情爛透了!」

 

「哎!你別這樣啊!我有兩隻手很好耶,我可以拿東西餵你吃喔……啊啊啊別打了、別打……救命!有人在虐待人面瘡──」

 

楚聞喜大怒:「救你個頭!」

 

江寧卻還不知進退,鼓著臉頰回嘴道:「我現在就只剩下頭啊!啊,是還多了兩隻手啦,你看,可愛的小手手──」

 

「再頂嘴我就把你的手給切掉!」睡得很差心情已經爆爛了,這江寧又這麼不知好歹,讓他剛醒就嚇到差點爆出心臟病來,楚聞喜惡狠狠的捏著這人面瘡的臉:「聽到沒?」

 

小人面瘡終究不敵大掌欺負,被捏到眼淚都飆了出來,江寧哀嚎的回答著:「聽到了……」

 

「哼。」跳下了床,楚聞喜氣呼呼的踏著步走向浴室,滿心都想著,長出手?長出手?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惡靈!

 

進了浴室。

 

「給我閉上眼睛!」一早起來才沒那閒情逸致再拿繃帶什麼纏住江寧的楚聞喜恨聲罵道。

 

「給我看一下又不會怎樣,以前都看過這麼多次我還吃──別!拿洗髮精噴人面瘡是不道德的──好痛啊……聞喜好痛……我錯了我錯了……」

 

* * *

 

好不容易洗漱完,楚聞喜也覺得自己的精力快被抽光了,他無力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眼睛紅通通的江寧,這東西著實麻煩,而且讓人煩心,他帶著他去上班,是絕對不行的。

 

最後他決定打電話請假一天,反正年假放在那不用白不用。

 

「聞喜,你好狠……」邊請著假,另一邊的江寧正用著那小手遮著自己的眼睛,嗚嗚哭道:「我上國小後就再也沒有被洗髮精給洗過眼睛了,好痛啊……你居然還用薄荷味的……涼死我了……」

 

「誰叫你這麼欠揍。」請完假,楚聞喜放下電話,又打了江寧幾下,他已經要打到自己都沒感覺了。

 

微弱的用著自己沒什麼力氣的小手擋著楚聞喜,江寧道:「又不是沒看過嘛,你幹嘛害羞。」

 

「我沒有害羞。」楚聞喜呸了聲:「只是不想給你看。」

 

「看下又不會少塊肉!你那邊型狀那麼漂亮,不給人家看太可惜了──」

 

楚聞喜翻著白眼,也不管還再叫個沒完的江寧,去做了簡單的早餐,吃一吃就打算出門去走廟看看,有名的沒名的都給他跑一跑,他就不信真找不到人替他除掉手上這怪東西。

 

期間則因為江寧實在太吵,一直喊餓,楚聞喜最後還是不甘願的去弄了份麵包給江寧吃。

 

但說實在話,那場景實在不怎麼讓人舒服,只見江寧那兩隻小手動得秀氣,優雅的撕著麵包,一口一口塞進嘴裡,慢慢吃著,怎麼看怎麼怪;楚聞喜越看,越覺得沒胃口,剛剛吃下肚的東西都有要翻滾出來的感覺。

 

最後好不容易等江寧吃飽,楚聞喜打理打理就準備出門,可那人面瘡還在不死心的對他精神喊話。

 

「聞喜,你要想清楚!找間好廟,千萬不要被騙了……啊,今天還是不要出去好了,我看黃曆上頭寫今天不宜出門嫁娶找廟公……」

 

「白癡。」抓了個皮手套將江寧塞了進去,楚聞喜這下完全不想管對方了,不過那生命力旺盛的人面瘡,就算被塞進手套裡,那兩隻小手還不斷努力的想要掙脫出來。

 

 

* * *

 

楚聞喜才剛下樓,一走到租處外,就愣了下。

 

外頭竟是雞排店老闆的那個小兒子。

 

堂堂的美少年穿著一身黑皮衣,靠在一輛重型機車旁,美得竟如詩如畫。

 

天氣不同於昨日,是個大好晴天。老天似乎特別眷顧這個男孩,陰沉沉的雲早就不知道消散到哪去,只有滿滿的春陽灑落一地,也灑落在美少年的身上。

 

美少年正遠眺著不知道何處,眼神在陽光下頭看來有些迷濛,而風正吹撫著他柔細的頭髮,與時下喜歡燙染吹整頭髮的青少年不一樣,雞排店的兒子頭髮是很原始的黑色,髮型也很簡單清爽,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顯得他特別好看。

 

楚聞喜那瞬間真的愣住了,他想,如果自己是陽光的話,大概也會搶著要落在雞排店老闆兒子身上──或者他如果是攝影師的話,他一定馬上拍下這幕,將它流傳到永恆。

 

而就在楚聞喜愣愣望著對方時,雞排店兒子轉過頭來看向他,美少年的眼神是如此的冷冽,表情則如楚聞喜每次見到時那般的酷。

 

「喲。」美少年對著楚聞喜喊了聲,聲音冷冷淡淡,如果不是真的看到他嘴巴有動,楚聞喜會以為那是從別處傳來的聲音。

 

「……喲。」轉頭偷覷四方,楚聞喜確定四周沒有旁人,對方應該是跟他打招呼才是,他才趕忙回應。

 

回應完,又想,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這呢?他合理的推斷著,嗯,雞排店老闆一家似乎就住在店面樓上,那麼,這美少年應該是來這邊接女朋友之類的,要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呢?然後美少年在等女朋友的時候,看到店裡的熟客,他跟他也算是跟對方有好幾百杯飲料的情緣了,對方酷歸酷,還是挺知道做生意的道理,所以才乖乖的打了招呼──雖然打招呼的方式還是很酷……

 

一想通,他人也自在了,便笑笑的問著對方:「你來載女朋友啊?」

 

美少年皺眉了。

 

「呃,找朋友?」楚聞喜也不知自己幹嘛這麼乖的還替對方找話講,但美少年搖頭了。

 

「找你。」美少年還是很酷的擺著Pose,嘴像沒再動一樣的,說道。

 

楚聞喜傻眼,有些蠢的指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我?」

 

「嗯。」皺著眉頭,美少年終於動了,他走過來,楚聞喜禁不住退了一步……現在的小孩發育太好,對方比自己高快半個頭,而且看一個美少年穿著一身皮裝逼近自己,他實在沒什麼承受力。

 

「真的是要找我……」楚聞喜不知道自己幹嘛聲音那麼小,他有些慌張的又退了幾步,一見他退,美少年臉更臭了。

 

「嗯,我乾爹叫我來的。」像是不耐煩楚聞喜的退縮,美少年一把握住了他的左手手腕,這讓他差點叫出聲來,那邊有江寧啊!

 

不過在叫出聲來之前,楚聞喜馬上想起江寧其他人是看不到的,他便鬆了口氣的動了動左手,想要從對方的手裡掙脫出來:「你、你乾爹?」

 

「對。三太子。」美少年說,淡淡的將楚聞喜那個有著人面瘡的左手捧了起來:「祂叫我帶你去找祂。」

 

「嘎?」楚聞喜這下是徹底愣著了,而讓他更愣的是,江寧那混蛋不知怎麼的找到辦法將手套給扯了下來。

 

「呼──悶死我了!聞喜你好壞!一直欺負我……欸!可惡!小鬼!你又來非禮我家聞喜!放手啊──非禮啊──」江寧又撕扯著喉嚨大叫起來,他對著看不見他的美少年拼命吐舌做著鬼臉:「滾開!」

 

「為了這東西。」美少年說,用手指著江寧,他清亮的眼睛看著楚聞喜:「我是侯夏生,是三太子哪吒的乾兒子。」

 

「……你開玩笑嗎?」楚聞喜戰戰兢兢的問道。

 

侯夏生只是看著他,眼皮連動也沒動一下,這孩子明明沒做什麼表情,但他的眼睛卻像說話一般。

 

江寧也靜下來了,一臉呆愣的看著侯夏生,又看著楚聞喜。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在開玩笑。」楚聞喜有些受不了的別開臉,眼前這張俊臉看太久對心臟實在不太好,他從對方手中掙回左手,好奇的問道:「所以你昨天就看見江寧了?」

 

而那個江寧回過神來則吼叫著:「聞喜!別相信他!他是來騙色的!來人啊──三太子喲──有人假冒你的名義要來騙財騙色!快給他天打雷劈──」

 

楚聞喜想把臉遮住了,他想把江寧給挖下來丟到下水道了,誰快來把這個這麼丟臉的人面瘡趕走啊……

 

「你要上班嗎?」侯夏生問。

 

楚聞喜搖頭:「不用……」

 

不容反駁的,侯夏生道:「那跟我走吧。」

 

楚聞喜大窘,就這樣不多解釋一點就要我跟你走嘛!人帥也不是這樣用的吧!而那個江寧還在吼:「救命!有人要劫色!神棍來劫色了!」

 

侯夏生根本不管江寧的胡言亂語,他點點頭,沒多說話,就拋來一頂安全帽,要楚聞喜坐上他的機車。

 

「呃,我自己有車……」楚聞喜不管吵鬧的江寧,有些無措的看著對方。

 

侯夏生還是沒說話,他歪歪頭,看著楚聞喜,一副你要搭不搭的模樣,動作依舊是酷到極點。

 

「小鬼!你很沒禮貌耶!」楚聞喜不說什麼,江寧倒是發話了,他兩手揮動,對著侯夏生大罵:「沒家教──」

 

對於江寧的大罵,侯夏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下秒,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張符來,往江寧臉上一貼,那原本還囂張的很的人面瘡頓時蔫了下去的,手也動不了,聲音出不來,只剩一雙眼睛咕溜溜的轉來轉去,十分氣憤的模樣。

 

「上車吧。」侯夏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再對楚聞喜抬了抬下巴,這樣的動作如果是尋常人做來,大概只會給人輕蔑的感覺,不過侯夏生做來,只有一個帥字可言。

 

楚聞喜捧著安全帽,又看了眼左手的江寧,又看了眼那邊簡直是活動賀爾蒙的美少年,滿肚子疑問。

 

不過最後他還是乖乖上了機車,一開始他原本想說抓住坐墊之類的就好,但上了車的侯夏生二話不說的就拉過他的雙手,要他抱緊他的腰:「抱緊。」

 

好吧,人家都這麼大方讓你抱了,你不抱也不行,楚聞喜只好乖乖抱緊,而美少年不虧是美少年,那腰柔韌有力的驚人,他一抱住,還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偷摸兩把啊……楚聞喜有些悲傷的想,自己真不虧是個Gay,這種東西,呃,不對,這美少年才不能隨便招惹。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在這?」車子要發動前,楚聞喜突然想到。

 

可侯夏生沒有回答他,他只是轉過頭,看了楚聞喜一眼,隨即發動車子──狂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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