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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是來自PTT-BG板的「我的詭異前男友」一系列文章。但這邊的詭異程度又不太一樣。

 

然後這是個笨蛋x笨蛋的故事。

 

Boy's Love取向。不懂何謂BL的朋友請小心勿踏入。已盡告知責任,被炸到恕不負責,非常感謝嗚呼呼~

 

 

 

 

 

 

阿真是野冶的朋友。如果說到阿真這個人,阿真的朋友大都對他是讚不絕口的。

 

「阿真是個好男人。」

 

「阿真是個世紀新好男人。」

 

「阿真好到爆炸啊阿真!」

 

「阿真是我的神!」

 

「那傢伙的內心大概沒有汙穢吧?」

 

絕大多數人對阿真的評價都是這樣的。

 

「雖然他很好啊但好可惜啊他是Gay。」

 

「有夠ManGay。」

 

「是個好男人的Gay!」

 

「是個內心一點都不汙穢的Gay。」

 

「如果是阿真的話讓我當Gay也沒關係的。」

 

「你女朋友我在這邊現在非常火大。而且要的話應該是我先把阿真搶過來好嗎?」

 

「不!甜心──等等他只愛男人!他要愛也是要愛我──」

 

阿真就是個這樣受歡迎的好男人。阿真是個有著很多朋友的好gay。阿真是個男男女女都愛他把他當好朋友的Gay

 

野冶一直覺得很奇妙的是,不懂為什麼Gay這點有什麼好拿來說嘴的。可是阿真的朋友就喜歡在一堆讚頌的話後頭接上這句「好可惜啊如果他不是Gay。」。

 

當然野冶也認同,阿真這樣的男人只愛男人似乎真的有點太可惜了。白白讓眾多女孩心碎。白白讓那樣美好的基因浪費。

 

阿真頭腦很好,他會讀書會運動討人喜歡是大家的開心果。阿真一直以來都是個完美到讓某些人會覺得噁心的傢伙。

 

甚至連長相都很完美,當然不能說帥到可以當明星,但他有著原住名血統,長的高又有著好體格,腰細腿長,肌肉結實。他還有著明亮的大眼,挺挺的鼻子,豐厚的嘴唇以及型狀漂亮的臉蛋,皮膚雖然有些黑,但這樣的他對大多數人來說是迷人的。也對多數人來說是讓人覺得上帝不公平的產物。

 

阿真從小到大讀書都是前三名,國中是籃球社,高中是籃球社,大學還是籃球社。他通常都是主將,通常都是隊長,每次他出去比賽得到的歡呼聲一定是全場最大的。

 

阿真待人親切,對人真誠,阿真真的是個好男人。

 

阿真是個很棒的人。而阿真的鐵哥們兒是他。陳野冶。

 

阿真雖然有很多朋友,非常的多,有很多願意為了他上山下海赴湯蹈火的好朋友,但他最好的朋友,一直以來都是野冶。

 

阿真有很多鐵哥們兒,但很奇妙的是可以真正踏進他內心孤獨的人只有野冶一個。眾多朋友也知道這件事情,但沒有人在乎。大家還是愛阿真,還是把阿真當神似的崇拜喜歡。阿真是大家的阿真。

 

話雖如此,阿真這樣的好男人卻一直有個很大的問題──阿真的戀愛運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好到讓人覺得阿真所有的優點大概都是老天拿來補償他的。不好到讓人覺得上帝果然還是有點公平的吧──或者該說苛刻。

 

野冶認識阿真的時候他們國小四年級。

 

野冶剛轉學過來,對變動的環境正感到害怕。說來好笑,受歡迎阿真的好朋友他,是個很平凡普通的傢伙。

 

從小就有的深度近視,厚重的鏡片,被母親強迫剪成的小呆瓜頭髮,細長的手腳,臉蛋也很普通,是個不好也不壞的孩子。唯一的優點是皮膚很白,但皮膚白在男孩身上並不能看。總之當年,野冶並不是一個外表討人喜歡的可愛小孩。

 

也不是會讓同學想要主動圍繞在他身旁問東問西的可愛轉學生。

 

第一節下課,他孤單的坐在座位上,緊張的想著今天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阿真來了。

 

他那時候眼睛就是那麼大了,笑起來牙齒白亮亮的,雖然才小學四年級,可是他已經有種給人「很帥」的感覺。

 

阿真對他伸出手,成為第一個主動跟他說話的人。他說他叫張毅真。他是班長。他說,陳野冶你的名字好酷喔,唸起來很有趣。今天我帶你逛學校吧!

 

阿真就這樣成為了野冶的朋友。

 

然後野冶也在那樣不知不覺間跟阿真的人生攪和在一起了。

 

阿真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只喜歡男人。阿真在認識野冶第一個禮拜就毫不隱瞞的對野冶坦誠這件事情。

 

「你是我第一個說的人喔。」阿真跟他坐在操場的大榕樹下,把冰棒棍弄成兩半,一半遞給他時這樣說。陽光穿過樹葉灑落一地燦爛的碎片,阿真的笑直率而且美好。野冶那瞬間有些看呆了。

 

「很奇怪吧?只喜歡男生。可是我就是喜歡男生啊,也沒辦法。」阿真吸吮著冰棒,臉頰紅紅的。「可愛的女生也會覺得很可愛,漂亮的女生還是會覺得漂亮,但都不會喜歡。」

 

阿真叨叨絮絮的說著,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個小學四年級男孩該說的話。有點成熟有點悲傷。

 

可野冶卻懂了。雖然那時候野冶並不明白為什麼阿真要跟才認識一個禮拜的他說這些。

 

「你會覺得這樣很噁心嗎?我之前聽別人說,男人愛男人很噁心。」阿真抬頭看著榕樹的氣根,表情好像有些難過。

 

野冶傻楞楞地看著阿真,想了想,又想了想,他最後搖搖頭:「不會。你很好啊。」

 

野冶覺得自己嘴很拙,可是他想了好幾下只能想出這樣的話。「你很好。我們是好朋友。你喜歡男生或女生都沒關係。」

 

阿真呆了呆,那張有點帥的小臉呆了下的樣子很可愛,然後阿真笑了,他攬著野冶的肩膀:「以後冰棒都分你一半!」

 

野冶就這樣跟阿真成了鐵哥們兒。

 

然後見證了阿真每一段悲慘的戀愛。

 

* * *

 

阿真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國小六年級時交到的。

 

那是一個五年級的學弟。長相白白淨淨的,很可愛,眼睛又大又圓,五官給人一種「漂亮」的感覺。那個學弟在校內也算有名,學弟家世似乎很好,學音樂的,曾經在校慶時表演彈鋼琴過。

 

野冶記得當時阿真看到台上談著鋼琴的學弟眼神閃亮亮的──原來那時阿真就戀愛了。

 

野冶永遠記得,那天在放學時,阿真難掩興奮,笑容燦爛的跟他說:「你知道嗎?我跟他告白了!他果然跟我一樣喜歡男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也答應了!好棒啊!」

 

阿真好高興,他又開心又愧疚的跟野冶說以後放學不能一起走了,阿真還說如果以後中午可能要跟小男朋友一起去吃飯。

 

野冶覺得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大力的拍著阿真的肩膀,學著昨天他看的那本武俠小說中,大俠的朋友跟大俠說的話。

 

他跟阿真說,儘管去吧!我會祝福你的!要好好對待人家喔!

 

阿真笑了,笑起來又呆又傻的。可是非常可愛。

 

野冶原本以為那會是一段美好的戀情的。畢竟他們是那樣郎才郎貌。阿真是那樣喜歡小學弟。可野冶錯了。

 

那段初戀一點也不美好。那段初戀只維持了三個月。

 

野冶也是從那個學弟身上學到了,所謂人性並不是全然美好這件事情。更從學弟身上學到「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頭一個禮拜,阿真每天都很開心,笑著去找學弟,一起吃午飯,一起放學,阿真打完球後就去音樂教室等學弟練習彈琴。

 

阿真時不時就跟野冶分享他跟學弟又怎麼怎麼了,從牽手,從小小的親臉頰到好不容易有一個吻。

 

「他臉都紅了,好可愛喔!」阿真幸福的讓野冶有時候會想巴他的頭。

 

所有的老師跟同學都不覺得他們是在戀愛,沒有人會懷疑的。他們只覺得這對學長學弟很投緣,所以才會相處的這麼親近。

 

那大概是阿真戀愛中最幸福的一個禮拜。

 

但一個禮拜後,阿真變成了學弟的狗。

 

不誇張。真是那樣。

 

 

 

 

在跟學弟交往一個禮拜後,阿真跟野冶說,他以後連早上也不能一起跟野冶上學了。原本他們的家很近的,總是一起上下學,野冶也是每個早上都被迫在上學這條路聽阿真分享他的戀愛。

 

「小然要我去接他,嘿嘿。」阿真笑的傻呼呼,可是那真是非常幸福的笑。

 

「好啦好啦,有異性沒人性。」野冶用著剛從書上看來的話調侃著阿真,「啊,應該是有同性沒人性。」

 

「煩欸你。」阿真捏著野冶的臉,「好啦好啦改天請你吃冰!」

 

「那你可能要請很多次囉。」野冶沒有想太多,反正他們教室還是同一個,反正他們家住很近,晚上還是可以一起打電動,一起寫功課。

 

可野冶錯了。

 

阿真開始找不到人了。

 

每節每節每節的下課,阿真就要飛快的趕到五年級的教室去陪學弟。慢一秒也不行。

 

原因是:「因為小然的同學都欺負他,不跟他一起所以我要陪他。」

 

野冶覺得這樣很奇怪,為什麼會沒朋友呢?明明那個學弟這麼多才多藝又長的好看。

 

阿真說,「小然說大家都忌妒他,所以都不跟他當朋友。他好寂寞。好可憐。」

 

啊,原來如此。真可憐。當時野冶是那樣想的。

 

而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阿真每天早上都要提早一小時起床,騎三十分鐘的車到小然學弟的家,然後再騎著車跟在小然學弟家車的旁邊。

 

「蛤?他爸爸不一起載你?!」野冶震驚極了,這樣不是很危險嗎?一台腳踏車跟在車子旁邊……

 

「沒辦法啊,因為他爸爸的車子很新,後車廂不能放我的腳踏車啦。不過紅綠燈的時候小然都會跟我聊天喔。」阿真講出這句話的時候野冶真想問他是白癡嗎?

 

野冶想了想,問著:「那你們下課是怎麼一起回家?」

 

「一樣啊。」阿真笑的燦爛,但那瞬間野冶只覺得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是他最近又從書上學到的新成語。野冶又想想,小心的問:「那你媽媽……?」

 

阿真是單親家庭,他的原住民爸爸很早就過世了,阿真媽媽非常辛苦的拉拔阿真姐姐跟阿真還有阿真的弟弟長大。

 

阿真非常的孝順,很愛他的媽媽,很聽媽媽的話。也最怕媽媽。

 

「不能跟她說啊!」阿真對野冶耳提面命的說著,「拜託喔!絕對不可以!要不她會生氣跟擔心的……」

 

那你就不要這樣接送啊!野冶受不了的翻白眼。同時也搞不懂了,這樣的交往情況是對的嗎?

 

阿真跟學弟交往後,學弟都不用自己提書包了。因為阿真會幫他提,每天早上送學弟到教室後他再到教室。

 

學弟換教室去上音樂課還是自然課什麼的,阿真也會幫學弟把東西先送過去,再氣喘吁吁的在鐘聲響起之前衝回教室。

 

阿真好忙,他要忙著當班長幫老師管大家,監督每個小老師收大家的作業,每節下課還要抽空去陪學弟,上廁所還要算時間要不學弟會生氣。

 

野冶覺得這樣一點也不像在交往,阿真比較像他在之前電視上看到的小公公,整天要伺候學弟這個小少爺。

 

「小然說要我每天寫一封情書給他呢。好難喔……」

 

對,還有每天一封情書。

 

野冶覺得傻眼到不行。情書?那是什麼東西啊!我們不是小學生嗎?!

 

「可是因為這樣我作文好像變好了欸!原本我作文一直不太好!」阿真笑的傻呼呼,真的是傻呼呼,「你知道嘛,小然他爸爸好厲害,都會幫我改情書的錯字什麼的。」

 

「……等等,學弟他爸爸會看你的情書?!他爸爸知道你們在交往嗎?」

 

「他會看啦,不過他不知道我們在一起。小然說要等穩定一點再說。他是跟他爸爸說我最近想寫情書給別人所以請他爸爸幫我看。」阿真覺得理所當然。

 

「他爸爸的字很漂亮呢。小然說我也要努力練字跟他爸爸一樣好看才可以。」

 

但這樣也很奇怪吧!野冶放棄對阿真說些什麼,因為他發現,阿真大概是所謂的戀愛傻子。一戀愛就腦殘的那種。旁人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

 

才小學六年級,野冶就覺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些什麼。

 

阿真跟學弟在一起後,瘦了很多。他每天都要很早起,騙媽媽說他最近有比賽要去練習,騙媽媽說他想要早點去學校讀書。他每天都忙得像顆陀螺似的。

 

同學們看不下去跟他說阿真阿真你都不陪我們了。

 

阿真只會傻笑的說對不起喔,因為我只剩這一年可以陪學弟了。但大家都還是我的好朋友!

 

老師看不下去的說,毅真,學弟自己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你不用這麼幫他。這樣不好喔。

 

阿真只會用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老師說,老師我也知道,可是不幫他我會不安。老師不用擔心,我有照顧好我自己!

 

阿真的弟弟跟野冶說,野冶哥哥我哥最近都不陪我……野冶也只能苦笑的跟他說,好吧那野冶哥哥陪你。

 

阿真每天每天每天都在繞著學弟轉。就像月球繞著地球。

 

「學弟要我每天晚上打電話給他……可是我怕家裡電話費太貴,所以我後來就去買電話卡了。還挖了我的豬公。電話卡好貴喔,一百塊也沒辦法打很久。」阿真有些苦惱的說,「但晚上要瞞過我媽媽去外面打電話好難喔。」

 

你就不要去啊!你就不要打啊!野冶好幾次這樣說,但阿真只會回他,可是學弟怕寂寞。

 

那他之前怎麼不會寂寞?野冶問。

 

「因為他之前沒遇到我啊,嘿嘿……」阿真摸著腦袋,瞇著眼笑:「對了,他昨天彈鋼琴給我聽呢,說只為我彈喔!」

 

白癡白癡白癡。阿真真是個白癡。野冶無能為力了,他想阿真一定是鬼遮眼了。

 

學弟這樣對阿真,他自己好像也覺得沒什麼。

 

野冶曾經想試著去跟學弟說些什麼,請他不要對阿真這樣,但學弟看到他就像看到髒東西似的逃開。

 

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過去。

 

三個月後,阿真被甩了。

 

對。他被甩了。而就像這一段戀愛般,阿真之後每一段戀愛,都是別人甩他。簡直就像詛咒一樣。

 

學弟一家出國了。豪無預警的。明明前一天阿真還在陪他上下學,還每節下課都去找他,陪他吃午飯陪他彈鋼琴陪他上廁所陪他去福利社買東西。

 

學弟隔天就不見了。他們全家出國了,去英國。說再也不回台灣了。

 

阿真一早去學弟家,辛辛苦苦騎了三十分鐘的腳踏車到學弟家,發現那棟小豪宅裡什麼都沒有了。

 

只有一個大信封掛在門上,上頭寫著給阿真。裡頭滿滿都是阿真三個月來寫給學弟的情書。每封情書上頭都有著學弟爸爸的紅字批改。裡面沒有半點告別的話,沒有感謝沒有思念沒有連絡方式。

 

學弟的班導跟阿真說,對不起。他不知道學弟沒跟阿真講。老師還以為阿真就是因為學弟快走了才這麼黏他。老師說,學弟一家為了讓學弟去找老師學鋼琴所以才決定移民的。

 

學弟的班導說,對不起張同學,老師也不知道他們在英國的聯絡方式。

 

阿真的初戀結束了。

 

阿真那天用著恍惚的神情走回教室時,沒有人知道他被甩了。他只恍惚那麼一下,只恍惚到野冶有發現。但野冶也只是剛注意到,就上課了。

 

而等下課鐘聲響起,阿真又變回之前的阿真了。

 

他跟大家笑大家玩討老師歡心,沒有同學問他怎麼你今天不用去找學弟呢?野冶問他他也只是笑笑的,什麼也沒多講。

 

雖然大家到中午就知道學弟突然轉學離開了。畢竟小小的國小內什麼消息都傳的很快的。

 

那天每節下課,阿真身邊都圍滿了人。每個人都在用力的對阿真好,阿真阿真的叫著。但沒有人跟阿真說學弟的事情。

 

直到那天放學。三個月來,野冶頭一次跟阿真一起放學回家。放學鐘響,野冶正在收拾書包時,阿真站到他桌旁。

 

「我們一起回家吧。」阿真笑著。

 

野冶看著阿真的笑臉,只是點點頭。

 

一路上他們走著,阿真沒有說話,野冶也不說話,阿真牽著腳踏車,途中去買了冰棒,分了一半給野冶。

 

阿真用力的吃著冰棒,一口又一口。「好久沒吃冰棒了。」

 

阿真說。他跟學弟交往這三個月都沒吃過。因為學弟不喜歡吃,也不准他吃。阿真很喜歡學弟,所以很聽學弟的話,連平常在家都不吃。

 

「嗯……」

 

「我還欠你很多冰棒齁。」阿真傻笑著。

 

「嗯啊。慢慢還。」野冶說。

 

「沒關係,很快就可以還光了。」阿真把冰棒的袋子甩著甩著:「好久沒一起走了。」

 

「嗯啊。」

 

「對不起喔……」阿真沉默好一會,突然說。

 

「不會啦。」野冶搖頭,他覺得沒什麼。「今天要去我家玩遊戲嗎?我買了一款新的遊戲等你玩很久了。」

 

阿真停下了腳步,他看著野冶。

 

「怎麼啦?」野冶也看著他。

 

「……對不起。」阿真說,然後眼淚就一顆又一顆的掉下來了。

 

在回家的路上,在夕陽下,在野冶心中很堅強很開朗的阿真,就這樣在他面前哭了。

 

「說什麼對不起啊。笨蛋。」野冶有些慌,他看著遠處走過來的人,急忙拉著阿真的手,帶著他走到一旁的公園。

 

「可是……對不起……」阿真還是哭著。

 

到底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啊?野冶不懂,他嘆了口氣,用力的揉著阿真的腦袋瓜。

 

「笨蛋。」他讓阿真坐到盪鞦韆上,「快哭啦你。笨蛋。」

 

「啊?」阿真傻傻的坐了上去。

 

「好啦,抓緊!」野冶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當下他只想得到這種辦法,他用力推著阿真,讓鞦韆盪的好高好高。

 

「野冶冶冶──」阿真先是愣住,被推了好幾下後,他自己也用力的用雙腿幫忙蹬著,鞦韆越高,他叫的越大聲。大叫又大笑著。

 

淚水在鞦韆滑盪間在空中飄散。

 

阿真就這樣結束了他的初戀。

 

* * *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野冶跟阿真冶認識了十七年。

 

從十歲到二十七歲,從阿真十二歲第一次戀愛到第六次戀愛,野冶一路都陪他走來。然後一路見證他的倒楣。

 

阿真的戀愛運真的很有問題,明明他會結交認識的人都還不錯,可不知怎麼,戀愛的對象都會有些問題。

 

而跟之後某些對象們一比,初戀的小然學弟竟還算好的。

 

上國中後,阿真又栽了,這次是二年級學長。一個看起來像溫室花朵的美少年。學國畫的,聽說家裡是書香世家,看起來乾乾淨淨,說話輕輕柔柔,有股靈氣似的。

 

阿真一見到對方就愛上了,還愛的比初戀猛烈。阿真說他一看就知道學長也喜歡男生。他說他知道學長對他也有點好感。野冶不懂那是怎樣的直覺。但阿真的直覺的確通常都是準的。

 

野冶看學長覺得也還不錯,雖然他從前一個小然學弟身上學到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不過還沒認識之前也不要太武斷才好。野冶跟阿真說,好吧,你就勇敢追吧。新戀愛新氣象,下個會更好,兄弟保重!祝你水到渠成!

 

可惜這水到的有點久,阿真拼命的追,追了一年,在學長三年級的時候終於把學長追到手了。

 

對野冶來說,他覺得阿真真的是個厲害的傢伙,他在一邊追學長的時候又要一邊照顧朋友,幫忙家裡,還要讀書打籃球,每天照三餐對學長噓寒問暖的時候也不會忘記關心野冶身體健康,考試依舊前三名,甚至還跑去打工。也不知道他怎麼找的,明明還不到合法的打工年齡,他硬是找到一個假日班,在山上的茶坊當外場服務生。

 

野冶不懂他幹嘛要打工,雖然是單親家庭但阿真的家境還算不錯,原住民血統在某些地方又有政府的關照,阿真母親是個女強人賺的錢也不少,吃穿用度一樣也不會讓家裡的小孩落下。算是真的衣食無慮了。

 

阿真回答,他是為了以後讓喜歡的人可以過好的生活,所以他要從現在開始好好管理自己的財務。而且他也想早點賺錢不要拿媽媽的錢。

 

阿真真是個好傢伙啊……聽到這麼偉大的理由野冶都覺得想哭了,所以他最後決定陪著阿真一起去打假日工。畢竟不能只有兄弟苦。

 

而就在阿真這麼努力的情況下,在七夕那天,學長終於點頭了。他答應阿真的追求。

 

同時,學長也是阿真的初體驗對象。

 

那年阿真快十五歲,學長快十六歲,一個國二一個國三。那年紀怎樣都不是野冶覺得OK的年紀。

 

聽到學長跟阿真做過的時候,野冶跟他正在打工的地方,下午的休息時間,野冶正喝下一口湯,當下被嗆的死去活來。

 

阿真也被野冶嚇了一跳,他慌忙的拍著野冶的背,替他順氣替他端水,還不停的抱歉。

 

「咳、咳……你、你說真的還假的?」野冶要被嚇死了,他看著阿真,阿真滿臉羞紅。

 

「因、因為學長說想做啊。」阿真扭扭捏捏的說著,他嘿嘿傻笑,一臉幸福。

 

「學長說想做……」野冶再次傻眼,「但你們不是才交往三天?!」

 

「嗯啊,我也覺得太快了。但學長說沒關係。他很溫柔,我不太懂也很耐心教我。」阿真越講越害羞,全身上下紅通通的。「他還說我很有資質。」

 

「停停停我聽戀愛史可以這方面就不用了謝謝好兄弟!」野冶摀住耳朵猛搖頭,他的動作讓阿真笑到不行。

 

「聽我講一下啊!我很想跟你分享欸!」

 

「別跟我分享啊啊啊……」野冶欲哭無淚的還是被迫聽完了過程。

 

總之因為所以,學長不知道為什麼跟外表不一樣是個出乎意料的行動派,他比起心靈交流更喜歡靈肉結合,才不過交往第一天他就跟阿真要了舌吻,舌吻又加摸摸抱抱身體蹭來蹭去的。二十分鐘後他們就互相打槍,這還只是交往第一天。

 

打槍後的隔天他就拿起毛筆在阿真身上畫畫了。

 

再然後,第三天他就推倒阿真要阿真跟他這樣那樣了。

 

「學長的身體好軟喔……」阿真再次變成愛情的俘虜,變成傻呼呼的愛殘重症患者──戀愛中大腦殘廢重症患者,簡稱愛殘,這是野冶在阿真第三次戀愛時替他診斷出來的新病名。

 

全宇宙只有阿真會得的恐怖疾病。

 

然後又開始了,阿真的以愛為尊生活。

 

當然阿真沒有像初戀那麼誇張,他還是有顧朋友顧課業顧家人,但他更顧學長。早晚接送,中餐陪吃,晚上偶爾還要陪陪做個愛,假日打工前要去看學長一次,下班還要再去看一次。

 

野冶真是不懂他哪來這麼多精力。

 

不過這次學長對野冶來說算好的,因為他不會像之前的小然學弟那樣誇張,學長既沒有叫阿真寫情書,也沒有逼他每天要騎腳踏車接送,更不用阿真中午一定要一起吃飯。他對阿真非常的隨興,基本上那些接送陪吃飯,都是阿真想做的。

 

阿真大概有溫柔男友強迫症,他總是覺得一個好的情人該做的事情就是這些。

 

可學長都說不需要。

 

一開始學長還願意讓阿真接送,後來就不要他這樣了。阿真跟野冶說學長好貼心,怕他太累,偶爾接就好了,不用常常。

 

阿真說學長人真好,要他中午不用一起吃飯,讓阿真多跟同學相處,國中只有三年他要阿真好好把握。

 

阿真說學長真愛他,要他假日不用特地來找他,好好打工好好存錢,有空再一起出去就好。

 

學長很多東西都不要。他不用阿真特別過節日不用送禮物,也不用阿真一天到晚打電話或簡訊。甚至他連阿真的感情都不要。因為學長他只需要性。

 

那是之後野冶才知道的。

 

在兩年後阿真跟學長分手後,野冶才知道原來學長同時劈腿了三個人,他早上跟阿真親吻,中午跟同學抱抱,晚上再偶爾跟阿真約碰面做愛。

 

他一三五找阿真,二四六找別人。禮拜天跟他學國畫的老師當情人。

 

學長跟阿真之間不太談情話,也不太說些什麼。阿真說,學長只喜歡做愛。他們做過好多招式,學長總是有很多奇怪的花招,學長喜歡嘗試。學長在床上好美。

 

雖然阿真偶爾會覺得怪,為什麼學長都只想做而不想做些別的,他其實也想跟學長一起去逛街去動物園要學長在旁邊看他打籃球什麼的。

 

但他是阿真,腦中有愛就無敵的阿真,所以他在發現被劈腿前也沒有想太多。

 

學長是個高手。他的靈氣是真的,他的氣質是真的,但同時他放蕩的一面也是真的。

 

而他也是故意讓阿真抓到他劈腿的。原因無他,只因為他膩了,他也畢業了,他有新的情人了,他不需要阿真了。

 

他跟阿真說他喜歡他的身體也喜歡跟他做愛,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

 

阿真又被傷透了,但這次他沒哭。從第一次哭過後,阿真再也沒哭過了。不管被怎樣拋棄被甩被人傷害傷心,他都沒有再哭過了。

 

阿真這次只是大醉。

 

他拖著野冶到了海邊,黑黑黑黑的海,夜深的海,不知道怎麼用他那張成熟的臉騙過便利商店的店員,他拿他打工的錢買了好多酒,一喝再喝一喝再喝,邊喝邊叨叨唸著他為什麼有原住民血統所以喝不太醉。

 

阿真這時候仍舊是個好傢伙。他的內心彷彿沒有汙穢似的,他竟半點也不怪學長,也不苛責些什麼,他只是默默喝著,偶爾說怎麼還不喝醉啊怎麼還不喝醉啊。

 

夜晚的海風好涼,阿真的側臉看起來好悲傷。阿真一隻手捧著酒,一隻手緊緊抓著野冶的手。

 

阿真說,「快要考高中了……」

 

「嗯啊。」野冶沒有喝酒,他知道自己不能喝也不可以喝,他只是陪著阿真。

 

「我原本想跟學長考同一個高中的。」

 

「嗯。」

 

「……野冶我是不是有點笨啊?」

 

「不會啊。」野冶看著阿真,他伸出另一隻手,像三年前阿真被小然學弟甩的時候那樣摸了摸阿真的頭,「你是最聰明的好人。」

 

「……好兄弟。」阿真笑了,笑的比哭的還難看,他抱住了野冶,在冷冷涼涼的海風中,他手上那罐酒不小心灑在野冶的肩膀上。

 

「好兄弟。」阿真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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