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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同性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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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月亮又大又圓。

 

他永遠記得。因為那是他遇到莊玗的日子。因為那是他死去的日子。因為,那是他變成鬼的日子。

 

他要死了。他記得那樣的感覺。

 

虛弱,無力,好像有什麼從身體裡流走,是血但又不是血,有些害怕,有些無助,有些不甘……但卻又懷抱著欣喜。

 

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他不懂。太難懂了。死到臨頭還是讓人不明不白啊。死亡真是麻煩。

 

他躺在那,躺在那裡等死。

 

他是被殺死的。

 

在那被月光照得白晃晃,彷彿白晝一般的路上,一直說喜歡他,但不斷被他拒絕的女人殺死了他。

 

他記得自己應該可以閃過的。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反抗的。其實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女人刺殺了。不知道為什麼,愛上他的女人總是想殺了他。但他每次都能逃過。一次又一次地逃過。

 

他已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女人想殺死他。

 

累了吧。他想。「我一定是累了。」他對月亮說。「好累啊。被人愛的生活。被人恨的生活。被人追著說要殺死的日子。妳懂吧?」

 

月亮沒有回答他。這條偏僻的小路上也沒有人可以回答他。月亮可能聽到了,然後覺得他的話非常可笑吧。

 

所以才不回答嗎?月亮。

 

「啊……好累……」等死的感覺也是很累的。他想著。其實手機就在旁邊,要找人來救也不是不行。有愛他愛到恨極想殺死他的女人,也還有著愛他愛到希望他活著的女人啊……要不找警察也是可以的。可是,不想。他不想。手機什麼的,求救什麼的。才不想。

 

「死在妳的眼眸下也挺不錯的喔?」他又這樣對月亮說。但想當然,月亮不會理會他。嫦娥也是。玉兔也是。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們為什麼想殺了他。畢竟他不是一個好男人。可是「想殺」跟「動手」果然是一線之間吧?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什麼樣的情緒,讓她們決定跨過那條線呢?

 

或許該問問的……早該問問的。剛剛那個女人逃走前他應該叫住她的啊……對了,那女人叫什麼名字呢?曉晴?曉萍?曉芙?糟糕,想不起來。完蛋了。居然被一個想不起名字的女人殺死……太失敗了,這個人生啊……不過也的確是死了活該……他躺在那,模糊地想著。腦袋好像要暈了。一定是失血過多的關係。

 

大概是因為累了吧,他躺在冰涼的地上,月光好亮,好刺眼,原來快死時的月光這麼刺眼嗎?還是他的錯覺?明明才要中秋,地上卻已經這麼涼了,白天明明很熱的……啊,是中秋了呢。他想了又想,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想著。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被女人愛上,又恨上,最後又想殺掉的日子……

 

他想起第一個想殺他的女人。

 

是母親。

 

深愛他的母親。因為太愛他,所以想把他殺死的母親,「不殺掉你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記得母親的臉龐,帶著淚水呢喃著的臉龐,母親很美,哭泣的樣子美的不可思議,那大概是她這生最美的時刻,可是為什麼要殺死他的母親這麼美呢?而那樣的母親最後去哪了呢?到這邊他就想不起來了。

 

「真糟。」他瞪著月亮,月亮好美,又白又亮又大又圓,好像真的會有神仙,會有嫦娥還有兔子什麼的在上面住著似的。但同時月亮好像也在笑他。笑他這個愚蠢的人。

 

笑他這個奇怪的人生……

 

「嘿。」然後就是那時候,他遇到了莊玗。

 

小小的少年,不知道怎麼冒出來的。突然就這樣蹲到了他身旁。他個頭有點小,看起來營養不良,有張漂亮的臉蛋,有雙看起來苛薄的單眼皮,苛薄的薄唇,細到好像有點要看不見的眉毛,還有個有點圓的鼻子,是張漂亮但五官組合起來,說來又有點微妙的臉蛋。非常奇怪的五官組合,但一看卻又覺得很美。而那微妙的臉蛋中,耳朵卻出奇的漂亮。那是個形狀非常驚人的耳朵。任誰看了都會讚美的漂亮耳朵。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一看就覺得,「那耳朵真好啊。」這樣。

 

少年的頭剃得光光的,看起來十二三歲,或許大一點,也可能小一點,他光溜溜的腦袋在月光下看起來也像會發亮一樣。

 

他穿得很少,手臂很細,眼睛很亮,他蹲在他的旁邊,像是沒看到他流了一地的血。

 

「你要死了嗎?」他記得莊玗這樣問。在嘿完那聲後。

 

「嗯啊。」他那樣回答。動了動腦袋,快死的人很多都不想計較了,所以他沒問莊玗的名字,沒有問他怎麼走來這條偏僻的小路,沒問他怎麼不害怕,只是回應著,「應該是要死了吧……」

 

「為什麼你會死在這?」莊玗很妙,也沒要幫他找救護車,或止血的意思。

 

「被女人殺啊……」

 

「喔,你是壞男人?」莊玗笑了,笑容很輕,有點壞,有點不屑,有點調皮。那是十二三歲少年可以露出的猖狂笑容。「我爺爺說,男人通常被女人殺掉都是因為他很壞喔。」

 

「好像是吧。」

 

「你拋棄了那個女人?」

 

「沒有。」

 

「那。」莊玗歪了歪他那光滑的腦袋,明明年紀這麼小,卻像什麼也不怕似的。「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從來沒有要她過啊。」他看著少年那個腦袋,那形狀美好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麼嘴巴有點癢了起來。

 

「喔……真是壞男人。」明明才十二三歲,但少年卻好像什麼都很懂似的,露出了奇妙的笑。

 

「嗯啊。我很壞……所以我要死了。」

 

「喔。」莊玗敬佩似的點點頭,還是蹲在他身邊,然後他伸出了他那瘦得像把枯柴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乖,我陪你。月亮陪你。」

 

他一瞬間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而且嘴巴覺得更癢了。

 

「你是妖怪嗎?」他問莊玗。覺得身體越來越虛弱了……死亡為什麼這麼慢呢?該快的時候不快。死神今天走太慢了嗎?還是,其實眼前這少年就是死神呢?所以他才沒有幫忙沒有呼救?「還是你是死神?」

 

「不是。我是普通人。十三歲。國中一年級喔。」莊玗笑。好像懂他在想什麼般,「沒有要帶你走喔。只是剛好路過而已。然後恰巧我家的家訓是『有人要死在眼前時絕對不能幫忙』這樣……你懂吧?」

 

「是嘛……」他盯著少年看,那真的是張奇異的漂亮臉蛋,分開來看,五官中只有耳朵最美,其他部分都有點殘缺,不夠漂亮,但放在一起卻是那麼的賞心悅目,而且在月光的照耀下,那耳朵真是太美好了。很可口似的。「真是好家訓。」

 

「是啊。」莊玗愉快的笑了起來。

 

「……嘿,有著好家訓的普通人,謝謝你陪我。」他想了想,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吧,好累,眼睛都開始花了,月亮看起來更大了,好像要掉下來壓死自己一樣,少年的五官也模糊了起來──唯獨耳朵。只有那耳朵,形狀依舊清晰,看起來又白又美。

 

「我有個不情之請……」

 

「嗯?」莊玗摸著他的頭髮,那動作輕柔又溫柔的不可思議,簡直就像世界上最知道該如何撫摸一個將死之人的溫柔。

 

「可以在我死前……讓我咬一下你的耳朵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大概是真的要死了,所以什麼羞恥心都沒有了──但他原本有羞恥心嗎?他也不知道。

 

莊玗愣了會,手的動作也停下了。

 

「耳朵?」莊玗說。

 

「耳朵。」他眼都花了,意識都游離了,四肢無力了,覺得死亡好近,近的可怕,近的不可思議,近的讓人麻痺,但他還是想著,好想要,好想要,咬一下,輕輕地,輕輕地咬一下那漂亮的耳朵就好了。

 

明明就快死了,但那樣的慾望卻無比的強烈。他活了快三十年的人生,頭一次產生這樣強大的慾望。

 

只要咬一口就好,咬一下,舔一下,不會咬出血的,只要讓我咬一下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的死了。

 

「你這麼想咬啊……」莊玗笑了,嘰嘰呱呱,怪怪的笑聲,「都快死了還可以講出這麼多話來。」

 

「好想咬……」

 

「好啊。讓你咬。」莊玗笑著,他看不輕少年的笑臉,看不清月亮了,但眼中始終存在著少年的耳朵。少年抱起了他。捧著他的腦袋,把他那小小的頭靠近了他,「給你咬──然後作為交換──當我的鬼吧。嗯,怎麼說呢……我欣賞你喔……真是個怪人啊。第一個鬼就選你吧。感覺很不錯呢。還滿帥的。很體面。」

 

什麼?少年在說什麼,他已經聽不太明白了。他只想著,耳朵。耳朵。那好像有魔力的耳朵。

 

他看著少年的耳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好美。那耳朵比月亮還要美。快碰到了。快碰到了。

 

「當我的鬼,就可以隨時咬我的耳朵喔。」

 

什麼?這麼好嗎?

 

「要怎麼舔怎麼咬都可以。沒問題。要幫我挖耳朵也可以。」在耳朵快靠近他的時候,少年突然別過了頭,他們的四目無比貼近,鼻子碰著鼻子,嘴唇也差一點就碰到了,而死亡也是差那麼一點,就要碰到他,擁抱他,不放開他。

 

「喜歡我的耳朵嗎?」

 

「喜歡……」

 

「那當我的鬼吧。」少年說,溫柔無比的摸了摸他,「當我的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的,點頭?說好?抱住對方?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他死前最後一個記憶,是耳朵。含進嘴裡,小小的,有點冰涼的耳朵。讓他心滿意足的耳朵。

 

然後等他再醒來,他成為了鬼。

 

主人是個少年。瘦小看起來漂亮但奇怪的少年。

 

他名喚中秋。

 

「因為我是中秋節的時候撿到你的嘛。」多年後,成為一個專業詐欺師,還是很瘦小的青年笑嘻嘻地這樣說,邊把耳朵往他的嘴唇靠,「來咬吧,中秋。」

 

 

 (完)

 

我的萌點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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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利藍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