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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瞎子與鄧啞子
卓瞎子雖被叫卓瞎子，卻不是真的全瞎。
他只是瞎了一隻左眼，但餘下那隻右眼，近視八百多度，說不全瞎也幾乎半瞎了。
卓瞎子的瞎眼不是天生的，他那左眼上頭好大一個疤，不用個眼罩遮著，還可以看見那翻開結痂的眼皮，跟空洞洞的眼窩兒，讓人看了就害怕。
卓瞎子不醜，戴著哪半個眼罩還挺帥的──帥得像個海盜，搶人沒問題的。
而卓瞎子也不負眾望的，做了個大流氓，注意，是大，不是小，他是流氓中的流氓，一群小弟中的大哥，他雖瞎了半隻眼，可渾身上下都是氣勢，走路是橫著走也有風，直著走兩旁的人都得給他讓開來。
沒有人說，瞎子不能當流氓的。卓瞎子就是流氓中的流氓，大哥中的大哥。瞎子界的榮光。
而若問卓瞎子，你怎麼瞎的啊？
卓瞎子只會恨恨的回你一句：「還不是被那啞巴害得，給俺娘砍得！」
忘了說，卓瞎子的爹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大流氓的流氓爹，大大流氓，而他娘，就是大大流氓的老婆──威武的不得了，只是砍砍自己兒子這件小事，是不會手軟的。就跟切菜似的簡單。
而若問卓瞎子娘，幹啥砍自個兒子呢？他砍他老子了嗎？
桌瞎子娘會恨恨的回你一句：「誰叫他搞同的！誰叫他搞同的還給我搞了個啞子的！老娘生他養他拉拔他是叫他給老娘當同性戀的嗎？要當同性戀也不會給老娘找個好點的對象！看看那是個什麼傢伙──啞子！啞子──靠雖然是個好啞子，但老娘還是不爽──好吧，老娘只是那時太氣了，一個不小心就……」
總之，就是這樣。
卓瞎子的瞎眼，是他老娘害的。
* * *
鄧啞子是真的啞子，天生的。
他不知為何一出生就沒聲音，半口氣也沒吐，全身瘦瘦小小的不過他爹兩個巴掌大，還一身發青，差點被他爹娘當做死人給丟了。
但鄧啞子終究沒被丟了，終究活了過來。又瘦又小又啞的長大了。
鄧啞子雖啞，人雖瘦雖小，長得也普普通通，但頭腦卻頂好的。讀書讀得一把罩，從小到大沒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
可他爹不疼，娘不愛──沒別的原因，他上頭的那哥哥不是啞子，又帥又高又壯嘴又甜頭腦還比鄧啞子好，而他下面那妹妹，也不是個啞子，，長得更是又甜又美，性格又嬌又任性，惹得爹娘疼愛不已。
他上有好哥哥下有嬌妹妹，他這破老二就真的是個破老二，。除了他那哥疼他疼了點，他那妹對他還算尊敬了點外，他爹娘是不怎麼把這兒子放在眼裡的。
自古以來，父母要偏心，是子女無法理解的。鄧啞子從小就知道了，自己不怎麼惹爹娘喜歡，所以也就安分守己的當他的啞子了。
而縱然爹娘不疼，鄧啞子也還是長大了。
他成為一名奉公守法的好人民，不偷不騙不拐不搶不犯法。
他又啞又瘦又小的長大，成了一個啞巴店長，賣花的。
身為一個啞巴，其實也沒多大的不方便，不能說話有手比，不能手比能手寫，手寫不了有時候還能跟人眼神交流、心靈相通──總之，鄧啞子成長成一位好青年，他知名大學畢業，卻沒去什麼大公司上班，他開了一家小花店，自在的當了啞巴店長，還因為是啞巴店長，所以大多數的客人對他也都客氣了些，請得員工也多尊重了他些，人們看他的眼神也憐憫了些。
鄧啞子常想，殘疾有時候還是有些好處的。他啞了這麼多年了，也習慣了。生活沒有大問題，日子過得很滋潤。
而唯一的問題就是，鄧啞子發現自己是個彎的。
他不太知道啞巴的同性戀該怎麼找到個男朋友，同性戀的世界不會因為你是殘疾而對你多溫柔一點的。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比較好找到男朋友。這世界這社會就是這麼現實。有些人也是好手好腳有錢有美貌又是好青年也是找不到伴。他的幸運值出生時就低了點，在戀愛路上亦同。
鄧啞子曾經試過幾次，網戀啊還是Pub裡找找，他外貌乾淨，氣質讓人看了也舒服，來搭訕的是不少，但是往往人家一知道他是啞子，就退縮了。所以鄧啞子也就這樣，空空白白的過了好幾年。
幸好他是個慾望淡薄的同性戀，交不到男朋友還有自己的手指可以做好朋友。
直到他遇到了卓瞎子。
那年他二十六歲，那年卓瞎子還沒瞎，那年卓瞎子還是個異性戀。
那年鄧啞子，還覺得卓瞎子真是個瘋子。
* * *
鄧啞子跟卓瞎子的第一次相遇不是很美好。
卓瞎子那時雖沒瞎，可行事作風卻常常讓人覺得他根本就是瞎了。天生心眼瞎，缺個心眼兒。
他很流氓，非常流氓，超級流氓，眼睛像長在頭頂上，看人是用鼻孔看的，講話沒氣質的讓人聽了總想搖頭。
而他這一流氓在當時，為了討他那個想追的氣質美女OL歡心，就流氓的走到了鄧啞子的花店內，他用著他那鼻孔看著鄧啞子，粗聲粗氣的說：「老闆！玫瑰花來一束！最貴的那種！」
鄧啞子當時並沒少見過流氓，但像卓瞎子這麼流氓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聽見他的要求，有些愣，有些不知所措，很多客人來買花，要求常是不知所云的，什麼浪漫一點的花束、給人看了開心的花束之類的，但這些鄧啞子都覺得還好滿足；可像這種爆發戶的要求，反而令他不知該如何應對，要最貴的，是要多貴？價位要怎樣你才覺得貴呢？而且買花，不是說最貴的就是最好的，這樣太俗氣了。
當然要貴也是可以，整店的玫瑰花包給你，你就知道什麼叫貴了，但誰想要收到這麼多的玫瑰花呢？要知道收到花雖然令人開心，但真要處理花起來，可不是每個人都行的。而這麼多花的錢你又真的付得起嗎？還是給個實際點的要求吧！
鄧啞子想，忙搖搖頭，要這客人看看他寫在白板上的話，可那是卓瞎子就愛用鼻孔看人，他沒注意到眼前這老闆的與眾不同，只注意到對方居然沒馬上回話──流氓平生最討厭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膽敢有人不馬上回話，是沒見過流氓耍流氓嗎？卓瞎子怒了，他等了十秒，發現沒聽到回音，立馬生氣的用他那真正的眼睛，不是鼻孔──瞪向那個不知好歹的店長。
「是沒聽到啊你？耳聾嗎？！我說我要玫瑰花！最貴的！」
鄧啞子顧著搖頭，他拼命的指著自己手上的白板，希望眼前這個大流氓能注意到一下。
卓瞎子雖然人流氓，其實也不是個壞人，某方面來說他是個好流氓，不欺壓弱小，不販毒不玩槍，不隨便揍人也不會沒事收保護費，只是近視深了點，脾氣壞了點，嗓門大了點，明知道自己近視深還總不愛戴眼鏡又嫌戴隱形眼鏡麻煩這樣──那天他就沒戴眼鏡，也懶得戴隱形眼鏡，他瞇著眼睛想，眼前這老闆到底是幹嗎？話也不說的手拼命動是怎樣？等到他仔細瞧了，才發現對方的板子上寫的清清楚楚，客人不好意思，我不會說話，你說玫瑰花要最貴的，但是最貴不一定是最好的，要不要說清楚一點要求呢？
這一瞧卓瞎子人雖流氓，臉卻也忍不住紅了，他雖流氓，皮膚倒也白，那一紅紅得徹底，「哎！老闆你不會說話幹嘛不早點說！靠！老子的意思是，既然不會說話就早點……靠！算了！越說越奇怪！」
他那一串反應把鄧啞子都給逗笑了。鄧啞子還真是頭一次看過，臉皮這麼薄，全身可以紅成像蝦子一樣的流氓。
「靠，老闆你還笑我！老子頭一次看到這種沒聲音的笑法……去你的，別笑了！老子臉皮就是薄就是容易紅怎樣啊！喂！還笑到腰都彎過去太過分了吧？」卓瞎子越說越氣，氣到還跳了起來，可臉上的紅還是退都退不去，他身上的紅越退不去，鄧啞子就笑得越厲害，然後卓瞎子就更氣，更氣，更氣……
那天，鄧啞子就這樣跟卓瞎子認識了。
那天，卓瞎子在鄧啞子的店內買了好大一束，好貴的玫瑰花。佔了鄧啞子當天營業額百分之九十。
那天，卓瞎子，還是沒追到他想把的那個氣質美女OL。
原因無他，氣質美女OL不喜歡流氓，不喜歡卓瞎子滿嘴的老子靠靠靠。
那天，卓瞎子哀傷又火大的把整束玫瑰花又再度帶回鄧啞子的店內。
「老闆！把老子這把花給再拿去賣了！靠！那女人居然拒絕老子！老子就一優質流氓！打遍燈籠還找不著呢她！敢拒絕老子、敢拒絕老子……」
看著在眼前氣到蹦跳怒喊，把其他客人嚇得不敢進門的卓瞎子，鄧啞子只想著：「這人，腦袋……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不過鄧啞子又想，其實這流氓人也滿好的，人家女孩子不喜歡他，他也沒強迫對方。不過就是表白追人的方式笨了些，嗓門大了點，不太管別人想法了一些……基本上是個好人流氓吧？
* * *
再然後，卓瞎子莫名其妙的就這樣常常光顧鄧啞子的花店了。
原因沒什麼，純粹就是那流氓覺得人家啞子老闆不會說話、沒噪音，哪像他底下那票小弟整天嘰嘰喳喳吵的人頭疼要命，人家可是又溫柔又親切泡得茶又香，還不會嫌棄他是個低文化流氓，跟他當朋友還挺舒服的。
而且要追女朋友，去他店裡買花不是挺方便的嗎？卓瞎子自個覺得自己是個好流氓，是個好朋友，看看他人多好，時不時買花增加鄧啞子的業績，有人要來找碴時他還可以當打手，鄧啞子看起來這麼好欺負，有他罩著從此不用擔心被人收保護費──看遍全世界，哪裡找得到像他這麼讚又窩心又好的流氓呢？
雖然他去人家店裡坐著佔位子也從沒考慮過鄧啞子的心情就是了。而他去找鄧啞子，美其名是聊天談心，但往往說得都是他，應該說能說的也只有他。不過鄧啞子也不嫌他吵，就任著他風風火火的來來去去。
鄧啞子是個聰明的啞子，在他眼中，卓瞎子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流氓的一面也是他幼稚的一面，幼稚的小孩要怎麼管教？無非就是順從他、適時的摸摸毛，然後適當的教導他一下，必要時讚美一下，這樣還不乖嗎？鄧啞子以前教妹妹摸出來的心得，用在卓瞎子身上也是挺適用的，時日一久，卓瞎子也被他管教得乖巧不少──雖然那個被管教的本人因為智商不足的關係所以沒怎麼發現就是了。
被馴服的大流氓卓瞎子就這樣三天兩頭的往鄧啞子的店裡跑，跑到某些老主顧們也漸漸習慣這流氓的存在了。
跑到鄧啞子也習慣卓瞎子一天到晚的失戀了。
「靠杯！老子又被打槍了！」卓瞎子很氣，他在鄧啞子正要關店時氣呼呼的來到了店內，一把就甩下他今天早上才在這買的花束。
這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鄧啞子很習慣的把花給撿了起來，覺得有些心疼，他責怪似的看了眼卓瞎子，要他別這樣對待無辜的花。
卓瞎子跟鄧啞子認識也一段時間了，怎會不明白他眼神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臉蛋，流氓性格的他並不習慣低頭，但面對鄧啞子，卓瞎子還是不得不乖的，他吶吶的吼了聲，老子不是故意的嘛！然後下秒就裝作沒那回事的攬住鄧啞子的肩膀：「老闆！陪老子喝酒去！」
鄧啞子也習慣卓瞎子的作風了，他哪一次失戀不摔花？他哪一次失戀不來找他喝酒？
鄧啞子有時候還真同情卓瞎子，他搞不明白，這傢伙只要呼一聲，小弟多得可以淹滿這條街，只要吼一聲，隨時有人替他去打架，但偏偏沒什麼知心好友的樣子，居然整天只能來找自己，失戀了也只能來跟自己哭訴，是有沒有這麼可憐？
而且說真的，卓瞎子其實長得人模人樣，不說話時也是氣質帥哥一枚，他想交女朋友，真要找的話，也是有很多不錯又可愛性格好的女孩子願意當他女朋友。可他想交的偏又都是那種難摘的高嶺之花，他想要人家，人家還不願要他的那種，搞到他每次出擊沒有一次成功，說來也真是可憐。
門當戶對是個可笑的詞，但是在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現實。卓瞎子如果不改變他自己，那麼就很難遇到一個他喜歡，而對方也喜歡他的對象。
他不是不好，只是現實總愛給他難堪。
鄧啞子憐憫的只得讓那卓瞎子每次失戀都來纏他。
看著那邊還沒喝酒就已經癲狂的流氓，鄧啞子嘆了口氣，收拾好店裡，就領著人去他那小窩，途中卓瞎子不顧鄧啞子的阻止，一連買了好幾瓶酒，小菜更是不忘的買了一袋又一袋。
然後兩個大男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好吧，其實大多都是卓瞎子一個人一杯又一杯的喝個沒完，抱怨個不停。
男人啊，要抱怨起來也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喝了酒的男人，一旦訴起苦可以訴到天荒地老，天涯海角，山無崚江水為竭的。
更何況是一個平常就很瘋的流氓？
卓瞎子說是個流氓，但天下是沒有不會醉的流氓的，而他則是那種很會醉的流氓，半瓶威士忌摻冰塊就足以讓卓瞎子醉到成了卓大舌頭，卓大舌頭醉了不哭，但很會罵，很會叫很會吵，他仗著眼前的鄧啞子無法回嘴說話，更是罵得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延綿不絕。
他從幼稚園第一次被甩說到現在第七十三次被甩，一個大男人要做到他這樣小心眼，被甩幾次都記得清清楚楚也實在不容易，而要像他這樣每次被甩都要從頭抱怨過一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鄧啞子喝著酒，一邊放空，一邊又想，我是第幾次聽他從幼稚園談起啦？
啊，好像是第八次，第一次他找我抱怨時，就說那是他第六十五次被甩……短短半年可以被甩八次，還挺不容易的。而一個人在這一生活了二十六年多，可以被甩七十三次，也真挺可憐的。
「啞子，你說，我到底是哪裡不好？」醉到極處，卓瞎子一把抱住了鄧啞子，也不管人家是個Gay──好吧他不知道他是Gay，總之就是拼命的磨蹭著鄧啞子。
鄧啞子想，我要怎麼說啊？我又沒辦法說……而且別抱那麼緊啊。
「啞子，我明明就很好啊！我對喜歡的人超好的……我溫柔體貼又大方……還很有錢……又很帥，我媽說我帥死了……」
可是你嗓門很大，而且愛抱怨又小心眼，還是個流氓。鄧啞子默默啜著酒，覺得眼前這流氓再亂摸，他就要揍人了，同性戀是不可以亂摸的，你知不知道啊？
尤其是，這同性戀其實有點喜歡眼前這流氓的。
尤其是，這同性戀其實一直在壓抑自己喜歡這流氓的。
鄧啞子發現自己喜歡這流氓時其實是有點驚訝的，不過喜歡上了，又能怎麼辦呢？
鄧啞子自己也不想喜歡上這個異性戀的笨流氓，但就是這樣一點一點不小心的，喜歡上了。
他喜歡這個有點粗手粗腳、笨得有剩的大流氓。喜歡對方尖銳外貌之下，其實溫柔善良的性格；喜歡對方很容易害羞臉紅的地方；喜歡上對方雖然總吵著要交女朋友，但從不會勉強別人的地方；喜歡他某些細心體貼的地方；喜歡對方知道自己是個啞巴，卻從不歧視也不會刻意故作親切，只是很自然、很正常的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人看待……也只有這個流氓，敢這樣自然的叫自己啞子，不帶鄙視的，不帶同情的，只是很一般、很親暱的喊著：「啞子。」
「啞子，如果你是女的就好了……你這麼溫柔對我這麼好，還是第一個不嫌我吵的人……而且其實你又長得不錯……」醉極的人有時候說出口的話就是這樣，讓人啼笑皆非，卓流氓話是越說越超過了。「啞子，我好喜歡你喔……你當我女朋友好了……這樣就好啦，啞子……」
鄧啞子想，這傢伙還真沒良心，什麼狗屁話都說出來了──算了算了，跟個醉漢計較什麼呢？
而說出這些狗屁話的流氓，還在哭訴個沒完，還在對無法說話的啞子上下其手個沒完。
「啞子……啞子……我好可憐……啞子，老子都要二十七啦！還沒有過個初吻，還沒有個初體驗……是有沒有這麼慘的……啞子，親我一個……安慰一下兄弟我……」
鄧啞子這下有點傻了，聽這流氓哭了八次，頭一次知道這傢伙原來還是個處男？那他還真贏了，他雖然是個啞子同性戀，但也是跟人搞過的。
而就在他震驚的時候，流氓的嘴居然還真貼了過來，流氓的嘴雖然是流氓的嘴，但還是很軟的，雖然流氓的嘴裡滿是酒氣，但親起來還是挺舒服的。
鄧啞子看著眼前正胡亂親著自己的流氓，看著對方紅通通的臉，然後感覺自己下面已經不受控制硬起來的啞子二號，他想──酒後亂性──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畢竟，先被強吻的，是他啊。
鄧啞子雖然是個瘦小的啞子，但他還是個男人的。而一個男人懷裡躺了一個喜歡的人，那個喜歡的人還親了他，摸了他……要他不衝動，是不是有些困難？
啞子想，我其實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柳下惠。我，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男人。
在把醉到像灘泥的卓流氓推倒前，鄧啞子想，大不了，明天起床被一刀砍死……其實也沒什麼差嘛。
他一生，算活得挺夠的。
* * *
而出乎啞子意外的，他隔天起床並沒有被一刀砍死。
他是在卓瞎子的尖叫聲中醒過來的──也是在那時鄧啞子才知道，原來男人的尖叫聲可以這樣的……特別。
「靠靠靠靠！老子睡了你？不對！你睡了老子！幹──」這是卓瞎子的反應。
鄧啞子點點頭，一刀沒立刻下來，他也很淡定，冷靜的坐在那邊，等著卓瞎子之後的反應。
「……幹！你還點頭！」下一秒渾身紅通通的流氓又尖叫了：「媽的老子睡了自己兄弟！不對！是老子兄弟睡了老子──幹──」
鄧啞子看著眼前很激動，跳來跳去的大流氓，心想，他屁股不痛嗎？
「你是Gay？」尖叫好一會的大流氓突然冷靜下來，坐到床上，瞪著啞子。
啞子點頭。
「你幹嘛不跟我說？」大流氓有些咬牙切齒。
你又沒問我。啞子雖然是啞子，但要做起表情還是很能夠傳達出他的情緒想法的。他皺皺眉，大流氓立刻跟他心有靈犀了。
「靠！老子沒問你不會說嗎？」摸著腰，卓瞎子呲牙裂嘴的罵著。
誰會沒事跟人說自己是Gay啊……鄧啞子覺得這個要求莫名其妙，哼了一聲。
卓瞎子更不爽了，他不顧屁股痛腰痛的搖著眼前的啞子：「你還哼！你還哼！媽的老子的第一次給你吃了，你這什麼態度！王八蛋的……更王八的是……幹！老子居然還覺得無所謂是怎樣……幹……」
鄧啞子被搖到有點想吐，想吐的同時他又覺得自己幻聽了，等等，這流氓說了什麼？
「媽的……」一瞬間也查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大流氓傻了，他嚇得跳了起來，下秒又快速的滾到一邊捲成一團動也不動，從頭紅到腳趾的：「媽的──！」
* * *
那之後，卓瞎子就跟鄧啞子在一起了。
當然，還是費了點工夫的。
例如卓瞎子被他老媽砍瞎了左眼。然後卓瞎子他跟他老爸打了一架鬧到整個黑道界都知道卓瞎子是個Gay。
例如鄧啞子之後跟他爸媽出櫃讓他爸媽以為自己對孩子不夠照顧而鬧了一次家庭革命。
例如卓瞎子好幾次想要走回正途，但最後還是滾回鄧啞子的懷抱中。
「媽的，老子是不是被你插屁股插上癮了？」很多次這樣那樣的隔天早上，卓瞎子都會恨得大喊。「不管怎麼看，都應該是老子插你啊！」
誰叫你是個後天Gay。鄧啞子是這樣寫在白板上解釋的。
「這關先天後天屁事！」
那，大概你天生是個受吧。鄧啞子很冷靜，冷靜的在白板上寫完這句話之後，就悠哉的去做早餐了。
留下那個在床上糾結個沒完的流氓受。
「天生是個受？受是什麼？靠杯……」
(完)
這、這這這篇其實是四年前寫的，貼出來後我覺得好害羞XDDDD
而且覺得很神祕的是當年居然只有貼在鮮網的樣子.....
是說重看後我真是嗯嗯嗯嗯──要命啊啊啊啊啊啊啊──雖然自己重看是覺得滿可愛的但又覺得好雷喔XDDD(心情矛盾)
總之謝謝看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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